提到潘金莲，很多人第一印象是“毒妇”，尤其她用砒霜害死武大郎的做法，看似蠢到极致——明明有其他选择，却偏偏选了最容易暴露、最遭人唾弃的方式。但细究《水浒传》里的情节就会发现，这不是她“蠢”，而是多重困境叠加下，一个被压抑、被裹挟的女人，能做出的“唯一选项”。
首先，她早已被逼到绝境，没了退路。潘金莲本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因拒绝主人调戏被报复嫁给武大郎，婚后长期活在对容貌、身份、生活的不满里。好不容易和西门庆勾搭在一起，却被武大郎撞破抓奸。武大郎放话“等我兄弟武松回来，定不饶你们”，这句话成了压垮潘金莲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清楚武松的勇猛和性子，知道武松回来后，自己不仅会身败名裂，大概率还会被活活打死。此时的她，就像被逼到墙角的猎物，满脑子都是“如何除掉武大郎”，根本顾不上“办法聪不聪明”，只想着“尽快解决麻烦”。
其次，她的认知和眼界，局限了选择范围。潘金莲身处封建时代，女性没有独立的社会地位，既没有经济来源，也没有人脉资源，甚至连离开武大郎独自生存的可能都没有。在她的认知里，解决问题的方式只有“忍”和“狠”两种——忍就是等着被武松报复，狠就是除掉武大郎一了百了。她想不到“逃跑”，因为古代女性独自出逃，要么被抓回治罪，要么沦为流民，下场可能更惨；也想不到“和解”，因为她和武大郎的矛盾早已根深蒂固，且抓奸之事已彻底撕破脸。在她狭隘的世界里，下毒成了最直接、最“省事”的办法。
再者，她被西门庆和王婆彻底裹挟，没了自主判断的能力。潘金莲最初只是动心，真正走上杀人之路，全靠王婆的教唆和西门庆的怂恿。王婆为了钱财，一步步给她画饼，说“下毒神不知鬼不觉，事后只需伪装成病死”，还手把手教她如何操作。西门庆则一边承诺“事后会好好待她”，一边用甜言蜜语打消她的顾虑。此时的潘金莲，早已被欲望和恐惧冲昏了头，加上本身性格软弱、缺乏主见，很容易被这两个老谋深算的人牵着鼻子走。她以为有王婆出谋划策、西门庆撑腰，就能瞒天过海，却没意识到，这两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真心帮她，只是把她当棋子。
最后，封建礼教的压迫，让她的人性彻底扭曲。长期以来，潘金莲的欲望、不甘都被封建礼教压抑着，嫁给武大郎后，这种压抑更是达到了顶峰。她渴望摆脱底层生活，渴望得到爱情和尊重，却只能通过不正当的方式发泄。当武大郎成为她追求“幸福”的绊脚石，当武松的威胁近在眼前，她内心的恶被彻底激发，变得不择手段。在她看来，只要能除掉武大郎，就能和西门庆长相厮守，就能摆脱眼下的苦难，至于手段是否愚蠢、是否会遭报应，早已被她抛到九霄云外。
说到底，潘金莲用毒药害武大郎，不是“愚蠢”，而是绝境中的疯狂、认知的局限、他人的裹挟，以及封建礼教压迫下的人性悲剧。她的选择看似荒唐，却恰恰折射出那个时代底层女性的无助与悲哀——没有选择的权利，没有反抗的资本，只能在欲望和恐惧中，走上一条自我毁灭的绝路。这也正是《水浒传》的深刻之处，让我们看到，坏人的背后，往往藏着时代的伤痕和人性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