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假最后一天,朋友圈被“不想上班”的哀嚎刷屏了。但你有没有发现,今年,这种情绪在医生朋友的朋友圈里,似乎成了一种挥之不去的常态。
一位从医二十年的老医生在网上吐槽:“要是每天只用在诊室里给病人看病,我能干到退休。”这句话,道出了无数同行的心声。真正让他们感到心累的,早已不是手术台上的惊心动魄,而是会后山一样的表格,是永无止境的填表、开会、应付检查。肉体的疲惫尚能咬牙扛住,精神上的焦虑却像温水煮青蛙,慢慢耗光了所有底气。
他们厌倦的,是那个容错率为零的“舞台”。
辽宁一位60岁的影像科老主任,因检查单上一个拼音输入失误,被推上热搜并遭全院通报。一个无心的手滑,在舆论放大镜下,成了医德有亏的铁证。另一位李主任,只因拒绝了患者无理的加塞要求,就被对方朋友拍视频配文“借把脉摸女患者手”,瞬间被网络暴力淹没。尽管最后报警澄清了事实,但那种百口莫辩的屈辱感,却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心里。
如今的医生,仿佛活在玻璃房里,得学会“演”:表情管理、字斟句酌,还要防备手机镜头的恶意剪辑。他们不敢赌,赌不起一次小小的失误就可能引发的舆论海啸。这种如履薄冰的小心翼翼,正慢慢磨掉他们穿上白大褂时的那份骄傲,只剩下“别出岔子”的谨慎。
他们厌倦的,是那个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
“我今年45岁,我也脑梗了。”上海一位神经外科医生公布了自己的病情,病因清单上,唯一符合的只有“过劳”。山东一位科主任无奈盘点:科室近30名医护,平均年龄40岁,男的不是高尿酸就是高血压,女的普遍乳腺或宫颈有问题。他一针见血地指出:“思来想去,可能就一条原因:过劳!”
中国医师协会的白皮书显示,85%的医生存在职业倦怠,60%每周工作超过60小时。他们的排班表上,从来没有“暂停键”。手机24小时开机,随时准备被急诊召唤;回家后还有文献和科研等着;节假日轮休是常态,能完整陪家人吃顿饭,都成了奢侈。这种“连轴转”的日子,熬的是身体,更是心。当热情被无休止的工作消耗殆尽,剩下的,只有不得不做的麻木。
他们厌倦的,是那份从“天使”到“打工人”的失落。
最新调查显示,超半数医生感到倦怠,57%的人经历过情绪失控。更揪心的是,选择从家人和朋友中“退缩”的医生比例在上升——他们不是不想社交,是真的没力气了。
这种倦怠,在年轻医生身上尤为明显。刚入职的规培医生小吴,每天忙到凌晨,他问老师图什么,老师答“图患者能好起来”。可小吴看到的,是患者的抱怨和微薄的薪水。曾经,医生是“白衣天使”;如今,他们更愿自嘲为“白衣打工人”。就像一位老医生说的:“我年轻的时候,觉得当医生特别光荣。现在60岁了还在一线,不是因为光荣,是因为我走了,科室就少一个人。可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能重新选,我还会当医生吗?”
这个问题,很多医生都在心里问过自己。以前的答案很坚定,可现在,答案越来越模糊。
其实,医生从来不是真的“不想上班”。他们嘴上抱怨着,可第二天还是会准时穿上白大褂;他们说着再也不想值夜班,可接到急诊电话,还是会立刻冲向医院。他们怕的不是上班,是上班时的不被理解,是付出后的不被看见。他们需要的,不是被捧上神坛的虚名,而是被看见、被理解、被尊重。
当医生说“不想上班”时,他们不是在偷懒,而是在发出一声耗尽所有力气后的求救信号。他们不是超人,他们只是穿着白大褂,想好好看病的普通人。请听见他们的疲惫,看见他们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