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色惊蛰(天明七年·摄津国镜川村)
惊蛰的雷声滚过摄津国的原野时,镜川村的樱花正落得满城飞雪。
橘右京倚在村口的老樱树下,指尖捻着一片刚飘落的花瓣,肺里传来熟悉的灼痛感。他咳了两声,指缝间渗出的血珠落在花瓣上,像极了三年前浅间山麓见过的魔界晶体。
“右京大人,村里的米缸空了。”少年阿竹挎着空空的竹篮跑过来,小脸冻得通红,“阿爹说,再等不到赈灾粮,就要去山里挖野菜了。”
右京收起花瓣,按住腰间的“安纲”太刀,刀鞘上的缠绳早已磨得发亮。三年前浅间火山喷发,熔岩吞了半个信州,幕府的赈灾粮却在层层盘剥后,连镜川村的孩子都喂不饱。他这次下山,本是为了寻一味能缓解肺疾的“八重樱根”,却没想到连这富庶的摄津国,也成了饿殍遍地的模样。
突然,村口的狗狂吠起来。阿竹吓得躲到右京身后,只见西边的尘土里,一道赤红人影如奔雷般袭来。那人身高八尺,红发如燃,腰间的太刀“红钢怨狱丸”在阳光下泛着血光,正是三个月内连屠七座村落的“鬼武士”——壬无月斩红郎。
“还有活人?”斩红郎的声音像惊雷炸响,红钢怨狱丸出鞘的瞬间,刀风劈断了老樱树的枝桠。右京旋身将阿竹推开,安纲刀横劈而出,两刀相撞的刹那,他被震得后退三步,胸口的灼痛感更甚。
“有点意思。”斩红郎咧嘴一笑,露出泛黄的牙齿,“比前几个村子的废物强多了。”他踏步上前,刀势如狂风骤雨,每一刀都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右京的身形如风中残樱,凭借迅捷的步法避开要害,安纲刀的刀光却始终只能勉强格挡。
村里的男人们抄起柴刀锄头冲了出来,却在斩红郎的刀风里如纸糊般倒下。鲜血溅在飘落的樱花上,染得整片花海都成了猩红。阿竹的哭声撕心裂肺,右京看着村民们一个个倒下,肺里的血涌上喉咙,咳得几乎握不住刀。
“住手!”一道金光从东边袭来,御神签带着灵力撞向斩红郎的后背。娜可露露踩着樱花跃至村口,红发上系着的狐面铃铛叮当作响,灵狐希克鲁龇着牙,挡在阿竹身前。
“虾夷的巫女?”斩红郎旋身挥刀,刀风打散了御神签的金光,“正好,一起送你们上路。”他的刀势突然变得狂暴,红钢怨狱丸的刀身开始吸收地上的血迹,泛起妖异的赤红。
右京趁机绕到斩红郎身后,安纲刀直刺他的后心。却见斩红郎不闪不避,反手一刀劈向右京的咽喉。千钧一发之际,希克鲁扑上去咬住斩红郎的脚踝,娜可露露甩出锁链缠住他的手腕,右京的刀终于刺入斩红郎的肩胛。
“找死!”斩红郎怒吼着震开两人,红钢怨狱丸劈出一道弧形刀气,将老樱树拦腰斩断。他拔出肩上的安纲刀,随手掷在地上,转身走向村西的神社:“这村子的人,我留三个活口。”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告诉外面的人,想报仇,就来‘不枯山’找我。”
烟尘散去时,镜川村只剩下断壁残垣和满地尸骸。娜可露露跪在地上,用御神签净化着村民的遗体,希克鲁趴在一旁,舔着爪子上的血迹。右京捡起地上的安纲刀,刀身上斩红郎的血还未干涸,竟泛着淡淡的黑芒。
“他的刀里有魔界的气息。”娜可露露的声音带着颤抖,“浅间山的罅隙又扩大了,这些怨念正在滋养魔物。”
阿竹抱着死去的狗,哭得浑身发抖。右京蹲下身,轻轻擦掉他脸上的血污:“想报仇吗?”
少年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用力点头。
右京握住他的手,指向不枯山的方向:“那你要记住,真正的剑,不是用来杀戮的。”他的指尖冰凉,眼神却如刀般坚定,“是用来守护的。”
第二章 不枯山的鬼(天明七年·不枯山)
不枯山的雪,三年未化。
山脚下的破庙里,霸王丸正抱着酒葫芦酣睡,“名刀·河豚毒”斜插在身边的泥土里,刀鞘上的酒渍已经结痂。他是被一阵马蹄声惊醒的,睁眼时,正看见德川庆寅的玄色羽织扫过庙门的积雪。
“霸王丸,你还在这儿喝酒?”庆寅勒住马缰,身后的随从捧着一个锦盒,“镜川村被屠了,斩红郎留下话,要挑战者去不枯山。”
霸王丸打了个酒嗝,抓起河豚毒站起身:“那鬼武士终于肯露面了?正好,我这把刀早就痒了。”他三年前就在追查斩红郎的踪迹,却总被对方抢先一步屠村,这次总算能正面交手。
庆寅打开锦盒,里面是半块黑色晶体,正是右京从镜川村带回来的:“这是斩红郎刀上的残留物,半藏大人说,里面有很强的怨念。”他顿了顿,又道,“右京和娜可露露已经上山了,我们得尽快赶上去。”
两人刚出破庙,就见一道黑影从树梢掠过。霸王丸挥刀劈向黑影,却只斩下一片黑衣。“是牙神!”霸王丸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你这叛徒,也想去找斩红郎?”
牙神幻十郎落在不远处的岩石上,“梅莺毒”太刀在月光下泛着绿光。他的脸上带着冷笑:“小师弟,师父偏心把河豚毒给你,这次我要让你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强者。”他转身跃上山崖,“斩红郎的命,我要定了。”
霸王丸正要追上去,却被庆寅拦住:“先找到右京他们,斩红郎的力量不简单,我们得联手。”
不枯山的山道上,积雪没到膝盖。右京扶着一棵枯树咳嗽,肺里的灼痛感越来越强,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娜可露露从背包里掏出草药,熬成汤剂递给他:“这是族里的安神草,能缓解你的肺疾。”
希克鲁突然炸毛嘶吼,远处的山巅传来一声巨响。右京站起身,只见不枯山的顶峰腾起一道赤红光柱,正是斩红郎的刀气。“他在吸收山里的怨念。”右京握紧安纲刀,“我们得尽快上去,再晚就来不及了。”
两人一狐刚爬到半山腰,就撞见了首斩破沙罗。这个面色惨白的武士拄着锁镰“罪人杀”,身体在雪风中微微颤抖,眼中却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你们也是来杀斩红郎的?”破沙罗的声音沙哑,“带上我,我要亲手斩了他。”
右京认出他——三个月前,破沙罗的新婚妻子“篝火”死于斩红郎刀下,他追杀斩红郎时被重伤,从此消失在江湖。“你的伤还没好。”右京道。
“我等不了了。”破沙罗举起锁镰,锁链在雪地里拖出一道痕迹,“每次想到篝火死在我面前,我就恨不得立刻杀了他。”
四人结伴上山,山道越来越陡,空气中的怨念也越来越浓。娜可露露的御神签开始发烫,她停下脚步,指着前方的山洞:“里面有很强的魔物气息,斩红郎应该就在里面。”
山洞里,斩红郎正坐在一堆白骨上,红钢怨狱丸插在身前的石缝里,刀身吸收着周围的怨念,泛着猩红的光。他听见脚步声,缓缓睁开眼:“来得挺快,正好,让我看看你们有多少能耐。”
牙神幻十郎第一个冲进去,梅莺毒直刺斩红郎的咽喉。斩红郎不闪不避,红钢怨狱丸出鞘的瞬间,刀风将牙神震飞出去。“就这点本事?”斩红郎站起身,身高八尺的身影在山洞里投下巨大的阴影,“还有谁?”
霸王丸紧接着冲进去,河豚毒劈出一道弧形刀气。斩红郎挥刀格挡,两刀相撞的巨响震得山洞顶上的积雪簌簌落下。“比刚才那个废物强点。”斩红郎咧嘴一笑,刀势突然变得狂暴,每一刀都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
右京趁机绕到斩红郎身后,安纲刀直刺他的后心。破沙罗甩出锁镰,缠住斩红郎的左腿,娜可露露的御神签带着金光,砸向斩红郎的胸口。四人联手,却依旧只能勉强抵挡斩红郎的刀势。
“有点意思。”斩红郎的眼中燃起兴奋的光芒,红钢怨狱丸的刀身开始变红,“很久没遇到能接我十刀的对手了。”他踏步上前,刀风掀起漫天积雪,山洞里的白骨竟被这股气势震得翻滚起来。
牙神幻十郎从地上爬起来,梅莺毒的刀身泛着绿光。他看着斩红郎的背影,突然想起师父花讽院和仲临终前的话:“剑术的真谛,是守护,不是杀戮。”可他想起母亲被村民欺辱的模样,想起师父偏心霸王丸的眼神,戾气又涌上心头。
“看招!”牙神挥刀劈向斩红郎的侧腰,却被对方反手一刀划伤肩膀。鲜血溅在雪地上,牙神的眼神变得更加疯狂:“我不会输!”
右京的咳嗽越来越剧烈,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他看向破沙罗,只见对方的锁镰已经被斩红郎斩断,正用拳头疯狂地砸向斩红郎的胸口。“破沙罗,冷静点!”右京喊道,“他在吸收你的怨念!”
破沙罗猛地回过神,却见斩红郎的刀已经劈到眼前。千钧一发之际,娜可露露扑过去将他推开,御神签挡住了刀势,却被红钢怨狱丸劈成两半。希克鲁扑上去咬住斩红郎的手腕,却被他甩飞出去,撞在山洞的石壁上,昏了过去。
“希克鲁!”娜可露露的眼中泛起泪光,她解下胸前的灵玉,灵力注入的瞬间,灵玉泛起耀眼的金光。“我来牵制他,你们趁机攻击!”
金光笼罩山洞的瞬间,斩红郎的动作迟滞了片刻。右京抓住机会,安纲刀使出毕生所学的“飞燕六连斩”,刀光如流星般划过斩红郎的身体。霸王丸也使出“天霸封神斩”,河豚毒带着千钧之力,劈向斩红郎的头顶。
斩红郎发出一声怒吼,红钢怨狱丸劈出一道赤红刀气,震开两人。他的身上布满伤口,却依旧站得笔直,眼中的光芒越来越盛:“痛快!再来!”
就在这时,山洞外传来马蹄声。德川庆寅带着随从冲了进来,明照刀的刀光如破晓之日,劈向斩红郎的后背。“我们来帮你们!”
斩红郎旋身挥刀,却被庆寅的刀势逼退。六人的身影在山洞里交织,刀光、金光、怨念的黑芒混在一起,照亮了满洞的白骨。
第三章 篝火的幻影(天明七年·不枯山巅)
斩红郎被逼出山洞时,天已经亮了。
不枯山巅的雪地上,六人的身影呈扇形围住他。红钢怨狱丸的刀身已经红得发紫,斩红郎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却依旧带着狂傲的笑容:“你们一起上吧,我倒要看看,能不能有人接我最后一刀。”
“别跟他废话!”破沙罗捡起地上的断镰,冲向斩红郎。他的脑海里全是篝火的幻影——新婚之夜,斩红郎劈开房门,篝火扑过来保护他,却被红钢怨狱丸劈中胸口。鲜血溅在他的脸上,篝火的体温在他怀里渐渐变冷。
“篝火!”破沙罗嘶吼着,断镰劈向斩红郎的咽喉。斩红郎挥刀挡住,却被破沙罗眼中的疯狂震了一下:“你这眼神,倒是像极了三年前的我。”
三年前,斩红郎还是信州的一个普通武士。浅间火山喷发时,他的妻子和孩子都死在了熔岩里。他抱着妻儿的尸体,在火山灰里跪了三天三夜,怨念引来了魔界的使者,给了他这把能吸收怨念的红钢怨狱丸。从那以后,他就成了只知杀戮的鬼武士。
“你也失去过亲人?”破沙罗的动作顿了顿,篝火的幻影突然变得清晰,她站在雪地里,轻声说:“破沙罗,别被仇恨吞噬。”
斩红郎趁机挥刀,红钢怨狱丸劈向破沙罗的胸口。右京扑过去将他推开,自己却被刀气划伤了肩膀,黑色的毒素瞬间蔓延开来。“右京!”娜可露露甩出锁链,缠住斩红郎的手腕,灵玉的金光再次亮起。
霸王丸和牙神同时挥刀,河豚毒和梅莺毒的刀光交织在一起,劈向斩红郎的身体。庆寅的明照刀也刺向他的小腹,四人的攻击同时命中,斩红郎喷出一口鲜血,后退了三步。
“还没完!”斩红郎怒吼着,红钢怨狱丸插进地里,刀身开始吸收整个不枯山的怨念。山巅的积雪开始融化,黑色的雾气从地里冒出来,缠绕在他的身上。他的身形越来越高,皮肤变成了青灰色,眼睛里泛着魔物的红光。
“他要变成魔物了!”娜可露露的灵玉开始发烫,“我们得毁掉他的刀!”
右京握紧安纲刀,肺里的灼痛感已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到了,他看向山脚下的镜川村,阿竹的笑脸在他眼前闪过。“我来吸引他的注意力。”右京道,“你们趁机毁掉红钢怨狱丸。”
他踏步上前,安纲刀的刀光如樱花般绚烂。“斩红郎,你的刀,斩得断仇恨,却斩不断思念。”右京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你妻子和孩子,不会希望你变成这样的。”
斩红郎的动作顿了顿,脑海里闪过妻儿的笑脸。他的眼神变得迷茫,红钢怨狱丸的光芒弱了几分。“闭嘴!”他怒吼着挥刀,却被右京的刀势逼退。
破沙罗趁机绕到斩红郎身后,断镰劈向红钢怨狱丸的刀鞘。霸王丸和牙神也同时挥刀,三把刀同时击中刀身。红钢怨狱丸发出一声脆响,出现了一道裂痕。
“不!”斩红郎怒吼着,想要夺回刀,却被庆寅的明照刀缠住。娜可露露的灵玉泛出耀眼的金光,砸向红钢怨狱丸的裂痕。
“砰”的一声巨响,红钢怨狱丸碎裂开来,黑色的怨念从刀身里涌出,化作一股黑烟消散在空气中。斩红郎的身形恢复了原状,他看着手里的断刀,眼中流下了泪水。
“美咲……健太……”他喃喃着妻儿的名字,跪倒在雪地上。
就在这时,山巅的黑雾突然变得浓稠,一道黑影从黑雾中浮现。“没用的废物。”黑影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恶意,“这点怨念,还不够黑暗神大人塞牙缝的。”
“是罗将神的使者!”娜可露露的脸色变得苍白,“他一直在利用斩红郎收集怨念!”
黑影挥出一道黑芒,斩红郎来不及躲闪,被黑芒击中胸口。他喷出一口鲜血,看向破沙罗:“帮我……照顾好那些被我伤害的人……”他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最终化作一道光点,消散在雪地里。
黑影冷笑一声,转身就要离开。右京突然挥刀,安纲刀的刀光如流星般划过,击中黑影的肩膀。“想走?没那么容易。”右京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坚定的力量。
黑影怒吼着挥出黑芒,右京却不闪不避。安纲刀穿透了黑影的身体,黑芒也击中了右京的胸口。两人同时倒下,黑影化作黑烟消散,右京的身体则渐渐变得透明。
“右京!”娜可露露扑过去,抱住他的身体。希克鲁也醒了过来,趴在他身边,舔着他的手。
右京的脸上露出微笑,他看向山脚下的樱花林,花瓣正在风中飘落。“娜可露露,替我……告诉阿竹……”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真正的剑,是用来守护的……”
他的身体化作一道光点,消散在雪地里,只留下一片飘落的樱花花瓣,落在安纲刀上。
第四章 刃归樱花(天明七年·镜川村)
镜川村的樱花又开了。
阿竹挎着装满米的竹篮,走到村口的老樱树下。他的身后,跟着一群孩子,都是被斩红郎屠村后幸存的孤儿。破沙罗站在老樱树下,正在教孩子们练剑,他的动作很轻柔,没有了往日的戾气。
“破沙罗叔叔,右京大人什么时候回来啊?”一个小女孩问道。
破沙罗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看向山巅的方向:“他不会回来了,但他的剑,会一直守护着我们。”他的手里握着一把新的锁镰,是用安纲刀的碎片打造的,刀身上刻着“守护”两个字。
娜可露露牵着希克鲁,从山路上走来。她的背包里,装着右京留下的安纲刀碎片,还有一片永远不会枯萎的樱花花瓣。“阿竹,我带了右京大人的话回来。”娜可露露道。
阿竹抬起头,眼中带着期待。
“真正的剑,是用来守护的。”娜可露露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右京大人说,他会化作樱花,永远守护着镜川村。”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老樱树的花瓣纷纷飘落,落在孩子们的头上、肩上。阿竹伸出手,接住一片花瓣,突然露出了微笑:“我看到了,右京大人在笑呢。”
远处的不枯山巅,霸王丸和牙神正站在那里,看着镜川村的方向。“小师弟,下次再比剑术,我可不会输。”牙神的脸上带着笑容,眼中没有了往日的戾气。
霸王丸举起酒葫芦,喝了一口:“随时奉陪。”他的目光落在山脚下的樱花林里,仿佛看到了右京的身影,正倚在老樱树下,捻着一片花瓣,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
德川庆寅骑着马,从山道上走过。他的玄色羽织在风中飘扬,明照刀的刀镡上,映着漫天的樱花。他回头看向镜川村,嘴角露出了微笑——他知道,这场由怨念引发的修罗劫,终于结束了。
樱花落在安纲刀的碎片上,泛着淡淡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守护与思念的故事,在这片被鲜血浸染过的土地上,永远流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