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的东北腊月，雪下得邪乎，鹅毛片子裹着北风往人骨头缝里钻，连村口老槐树上的乌鸦都缩着脖子不敢叫。靠山屯的王老太没熬过这场寒流，头天夜里还坐在炕头就着咸菜啃冻梨，第二天清晨就直挺挺地没了气，嘴角还挂着半块没咽下去的梨渣。
王老太这辈子苦，老伴走得早，就一个儿子叫栓柱，娶了个媳妇叫秀莲。秀莲是外村嫁来的，性子直，跟王老太处得不算热络，但也没差池。老太太走的时候，栓柱正蹲在院门口抽烟，烟卷烧到手指头都没知觉，秀莲则红着眼圈给老太太找寿衣，翻箱倒柜时，从炕席底下摸出个布包，里面是老太太攒了半辈子的零钱，一毛两毛的，用麻绳捆得整整齐齐，最底下还压着个银镯子，是当年老伴给她的定情物。
按屯里的规矩，老人走了得停灵三天，等亲戚都来送最后一程。栓柱家的土坯房小，灵堂就设在堂屋，老太太的遗体躺在门板上，盖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头两天倒太平，亲戚们陆陆续续来吊唁，哭的哭，劝的劝，屋里烟雾缭绕，纸钱烧得满地都是。可到了第三天夜里，出事了。
那天晚上，栓柱和秀莲守灵，俩人熬得眼睛通红，秀莲煮了锅玉米糊糊，刚盛出来要喝，院门外突然传来“喵呜”一声猫叫，声音又细又长，透着股寒气。栓柱骂了句“哪来的野猫”，起身要去赶，秀莲却拽住他：“别去了，这么冷的天，猫也可怜，让它在门口待着吧。”栓柱想想也是，就坐回灵堂边，继续烧纸钱。
没成想，那猫不知怎么就溜进了屋。屯子里的猫大多是散养的，瘦得皮包骨头，可这只猫不一样，浑身黑毛油亮，眼睛在昏暗的屋里泛着绿光，悄没声地就溜到了灵堂跟前。栓柱刚反应过来要赶，那猫“嗖”地一下就跳上了门板，爪子正好踩在盖着老太太的蓝布上。
“不好！”栓柱吓得魂都飞了，屯里老人们常说，猫邪性，跳了死人的身子，容易让死人“借气”。他伸手去抓猫，可那猫忒机灵，一扭身就窜出了屋，消失在雪夜里。就在这时，灵堂里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布料摩擦的动静。秀莲吓得往栓柱身后躲，声音都发颤：“老、老伴，你听……”
栓柱也慌了，手里的纸钱掉在地上，他壮着胆子走过去，伸手要掀蓝布，可还没碰到，蓝布突然被里面的人掀开了一角！紧接着，原本直挺挺的王老太，居然慢慢坐了起来！
“娘！”栓柱又惊又喜，以为老太太活过来了，可再定睛一看，头皮瞬间发麻——老太太的脸变了样，左边脸还是原来的模样，皱纹堆在一起，嘴唇发紫，可右边脸却长满了黑毛，眼睛眯成一条缝，透着猫似的凶光，嘴角还微微往上翘，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咧着嘴喘气，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跟猫打呼噜一模一样。
秀莲“啊”的一声就瘫在地上，裤腿湿了一片，栓柱也吓得腿软，连退几步撞到了供桌，桌上的香炉“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香灰撒了一地。王老太，不，现在该叫它猫脸老太太了，慢慢从门板上下来，脚落地的时候没声音，像是飘着走，它扭头看了眼栓柱和秀莲，喉咙里的呼噜声更响了，然后转身就从后门溜了出去，后门没关严，寒风灌进来，吹得供桌上的蜡烛火苗直晃，把猫脸老太太的影子拉得老长，影子的轮廓分明带着条尾巴。
栓柱好半天才缓过劲，赶紧把秀莲扶起来，俩人哆哆嗦嗦地锁上后门，又把前门插死，连灯都不敢关，缩在炕角熬到天亮。天刚蒙蒙亮，栓柱就揣着个馒头往村支书家跑，村支书老李头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听栓柱说完，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你说的是真的？没骗我？”栓柱急得快哭了：“李叔，我哪敢骗您啊，那东西真的出来了，脸都变了，还长黑毛呢！”
老李头琢磨了半天，觉得这事邪乎，赶紧召集村里的青壮年，拿着铁锹、镐头在村里转。可转了一上午，啥也没找着，倒是有几家村民说，夜里听见自家院墙外有猫叫，还有人说，看见个黑影在村西头的老坟地晃悠。
当天下午，村西头的张寡妇家就出事了。张寡妇的儿子小柱子才六岁，中午在院里玩雪，张寡妇在屋里做饭，听见儿子“哇”的一声哭，跑出去一看，小柱子倒在雪地里，脸上有几道血印子，哭得撕心裂肺，指着院墙外说：“有、有个长猫脸的奶奶，抓我脸！”张寡妇赶紧抱起儿子，看见院墙上有个黑影子一闪而过，喉咙里传来“呼噜呼噜”的声音，吓得她抱着儿子就往屋里跑，把门插得死死的。
这事一传开，靠山屯彻底慌了。家家户户都把门窗钉死，天一黑就不敢出门，连狗都不敢叫，整个屯子静得吓人，只有风声在空荡荡的街上乱撞。栓柱更自责，觉得是自己没看好灵堂，才让猫跳了娘的身子，秀莲则天天在家烧香，求菩萨保佑。
第三天夜里，村里的老光棍刘老根出事了。刘老根无儿无女，一个人住在村东头的破屋，平时爱喝点小酒。那天晚上，他喝了半斤白酒，正准备睡觉，听见窗户“吱呀”一声响，抬头一看，窗户纸上印着个影子，有脸有耳朵，耳朵还尖尖的，像是猫耳朵。刘老根以为是野猫，骂了句“小兔崽子，还想偷东西”，起身要去赶，可刚走到窗边，窗户“哐当”一声被撞开，一个黑影扑了进来，直扑刘老根的脸！
刘老根吓得酒都醒了，抬手一挡，胳膊上就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什么东西抓烂了。他借着月光一看，那东西正是猫脸老太太！左边脸是人的模样，右边脸长满黑毛，眼睛泛着绿光，爪子又尖又长，沾着血。刘老根连滚带爬地往后躲，可猫脸老太太速度太快，一下子就扑到他身上，张开嘴就往他脖子上咬，刘老根只觉得脖子一凉，然后就没了知觉。
第二天早上，有人发现刘老根死在屋里，脖子上有个大窟窿，血都冻成了冰，屋里乱糟糟的，像是被翻过。这事让靠山屯的人更怕了，有几家连夜收拾东西，要去城里投奔亲戚，可雪下得太大，路都封了，只能在村里硬熬。
老李头没办法，只能去几十里外的镇上请“先生”。那先生姓赵，据说会看风水，还能驱邪，平时住在镇上的破庙里。老李头顶着风雪走了大半天，才把赵先生请到屯里。赵先生五十多岁，穿件黑色的棉袄，手里拿着个罗盘，一进屯就皱着眉说：“这地方邪气重，怨气不散啊。”
赵先生先去了栓柱家，看了看灵堂，又在院子里转了转，问栓柱：“老太太走之前，有没有啥未了的心愿？或者跟谁结过仇？”栓柱想了半天，说：“我娘这辈子挺和善的，没跟谁结过仇，就是……就是走之前，一直念叨着她的小孙女，我家丫头去年跟她姥姥去城里了，还没回来给她送终。”赵先生点点头，又去了刘老根家，看了看现场，说：“这东西现在还没完全成气候，靠的是猫气和怨气，要是等它吸够了人血，就难办了。今晚它肯定还会出来，咱们得设个局，引它出来。”
当天晚上，赵先生让栓柱抱着老太太的银镯子，站在村头的老槐树下，又让村里的青壮年拿着家伙，躲在树后面。赵先生则坐在树下，手里拿着桃木剑，闭着眼睛念经。雪还在下，风刮得老槐树的枝桠“呜呜”响，跟哭似的。栓柱抱着银镯子，手冻得通红，心里又怕又急，只盼着那东西能早点出来。
半夜时分，远处传来“喵呜”一声猫叫，声音越来越近，透着股凶气。赵先生睁开眼，对栓柱说：“别慌，它来了。”栓柱抬头一看，只见远处的雪地里，有个黑影慢慢走过来，走得很慢，脚不沾地似的，正是猫脸老太太！
猫脸老太太走到老槐树下，看见栓柱手里的银镯子，喉咙里的呼噜声停了，左边的人脸上露出一丝犹豫，可右边的猫脸却更凶了，眼睛里的绿光更亮。赵先生大喝一声：“孽障！还不速速归位！”说着就举起桃木剑，朝猫脸老太太刺过去。
猫脸老太太反应极快，往旁边一闪，爪子就朝赵先生抓去，赵先生早有防备，用桃木剑一档，“砰”的一声，桃木剑上冒出一股黑烟，猫脸老太太惨叫一声，往后退了几步，右边的猫脸上掉了几块黑毛。躲在树后面的青壮年赶紧冲出来，拿着铁锹、镐头就往猫脸老太太身上打，可那东西太灵活，左躲右闪，还抓伤了两个人。
栓柱看着眼前的场景，突然想起娘平时最疼自己，又想起娘没见到小孙女的遗憾，忍不住喊了声：“娘！你醒醒啊！丫头马上就回来了，你别再害人了！”他一边喊，一边把银镯子举起来：“娘，这是我爹给你的镯子，你还记得吗？你不是说要戴着它，等丫头回来给你磕头吗？”
猫脸老太太听到栓柱的话，动作突然停了，它扭头看着栓柱，左边的人脸上流下两行眼泪，右边的猫脸却还在咧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哭，又像是在挣扎。赵先生抓住机会，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嘴里念念有词，然后把黄符贴在猫脸老太太的额头上。
“滋啦”一声，黄符烧了起来，猫脸老太太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音里既有猫的嘶吼，也有人的哭声。它倒在雪地里，身体不停抽搐，身上的黑毛慢慢褪去，猫脸也变回了王老太原来的模样，只是脸色苍白，没了呼吸。
第二天，栓柱把王老太的遗体重新入殓，埋在了村后的山坡上，还把银镯子戴在了老太太的手上。没过几天，栓柱的丫头从城里回来了，抱着老太太的坟哭了半天，说：“奶奶，我回来了，你怎么不等我啊。”
后来，靠山屯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只是没人再提猫脸老太太的事，只有老人们偶尔会告诫孩子，夜里别出门，也别随便逗野猫。而那只跳了王老太遗体的黑猫，再也没在屯里出现过，有人说它被赵先生收了，也有人说它顺着山路走了，去了更远的地方。
直到现在，每当东北的腊月下雪，靠山屯的老人还会坐在炕头，给孩子们讲猫脸老太太的故事，讲完了总会加一句：“人啊，这辈子别留遗憾，走的时候才能安心，不然啊，连猫气都能勾着你的魂，让你不得安宁。”孩子们听得又怕又好奇，缩在老人怀里，看着窗外的雪，觉得那雪地里，好像藏着无数个没说完的故事。#奇闻异事##民间故事##猫脸老太太##故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