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婆婆查出乳腺癌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求生意志强烈。
医生建议先化疗再手术。第一次化疗后，她吐了三天，头发掉了一大把。但她坚持要自己做饭，说活动活动舒服些。她还买了顶假发，深棕色的，和她原来的发色很像。
检查结果不太好，已经骨转移了。主治医生换了方案，加上了靶向药。一个月自费两万多，公公把定期存款取了出来。婆婆念叨太贵，但药一顿没落。
她开始写日记，记每天的身体感受。哪天胃口好了，能多吃半碗粥，都会写下来。还让我教她用手机录音，说要给孙子孙女留些话。
第二次化疗后，白细胞太低，住了半个月院。同病房有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同样的病，已经放弃治疗了。婆婆劝她：“试试看，我七十多了还在试。”
放疗做了二十五次，胸口皮肤灼伤得像烤过。护士给的药膏，她每天自己涂，从来不让人帮忙。她说这点疼和当年生孩子的疼比起来不算什么。
病情稳定了四个月。她又开始去小区广场散步，走得慢，但坚持每天一圈。遇到老邻居，都说她气色好。她笑着点头，回家才说其实骨头疼得厉害。
复查发现肝上有了新的转移灶。医生建议试试免疫疗法，但有效率不高。公公说治，婆婆也点头。这次没住院，每周去医院输一次液。
她悄悄去公证处做了遗嘱公证。主要是一些首饰和存款分配，还有老房子的归属。回来才告诉我们，说不想以后有麻烦。
上个生日，全家一起过的。她吃了小半块蛋糕，精神挺好。许愿时她说：“希望明年还能过生日。”孙子说奶奶一定能活到一百岁。
最近一次检查，肿瘤指标又升高了。医生私下说，可能只剩三四个月。婆婆自己查手机，看到那些数字，什么也没问。
昨天她让我陪她去商场，给公公买了件羊毛衫，给孙子买了双球鞋。回来的路上她说：“这些以后都用得上。”车里空调开得大，她裹紧了围巾。
现在她每天还是坚持起床吃饭，疼得厉害就加片止痛药。日记还在写，已经写到第三本了。最后一页夹着全家福，照片里她抱着刚出生的孙子，笑得很满足。
当一个人用尽全力想要活下去的时候，那些冰冷的医学统计数据，究竟在衡量生命还是只是在计算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