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生在明代印江县,接连两任县令离奇死亡,印江县衙有鬼,专杀掌印官的传闻连京城的吏部官员都知道了,吏部文选司在选派官员时更是难上加难,进士出身的官员,谁也不愿去印江为官。
文选司郎中无奈,选了一个举人为印江县令,这个倒霉蛋名叫尤思廉,至于为啥是他?因为他仅仅是举人出生又没钱疏通关系,这种人要么一辈子侯缺等下去,要么是边远的穷乡僻壤担任县丞、典史之类的贰官,若不是印江县衙闹鬼,想为印江县令,这辈子想都不要想。
“喜提”县令的尤思廉闻讯,一脸忧愁,找到在吏部任选吏的同乡周元汲诉苦道:“一世贫难,辛苦读书,幸运中得举人,想着自此可以咸鱼翻身,谁想到,被派到这么个鬼地方,估计我是性命难保了。”
一旁的周元汲听完哈哈大笑:“思廉兄,好端端的衙门怎么可能有人无缘无故死亡?其中必有蹊跷,此等好机会,无论如何要好好把握,如果我是你,就全然无惧。”
尤思廉听完,脸瞬间涨的通红:“元汲兄站着说话不腰疼,两任掌印死于任上,你若有此想法,怎么不向上官自荐?我若有钱,也愿意帮你请托吏部郎中,总好过你在此说些风凉话!”
周元汲听闻,收起笑脸,一脸严肃的说道:“如果思廉兄可以让我为印江县令,尽可疏通,所有花费算在周某人身上,决不食言!
次日,吏部文选司郎中官房
文选司郎中摸了摸袖中的封银,对尤思廉说道:“吏员任一县县令,虽然没有前例,但印江县蹊跷,此任险恶,让人再去探探水也无妨,你回去吧,此事本官自会考虑。”
数日之后,吏部行文,改任尤思廉任江阴县丞,以周元汲知印江县令。
虽然心中不信县衙闹鬼,但谨慎起见,周元汲并没有带家眷同去,只带两仆柯贵、卢卿赴任。
到任后,一切风平浪静,并没有明显异常,过了两个月,周元汲召来县衙小吏惠琛详问前官魅死原因。
惠琛,印江县本地人,任印江县捕头,平日办差兢兢业业,并无寻常老吏油嘴滑舌的做法。但询问一圈,并没有什么收获,前两任县令都是死于刀伤暴亡,而周元汲到任两个月以来,私衙夜间并无动静。
打发了惠琛后,周元汲心中疑惑:“哪有刚到任的时候没有鬼,反而任久后突然有鬼的?我从来没听说过鬼也能持刀杀人,呵呵,有意思,这印江县越来越有意思了。”
周元汲一面命惠琛等人夜间守衙作为第一层护卫,暗地里,命两仆人柯贵、卢卿夜里在左偏房床前悬三管沁湿的朱笔,在右偏房悬三管沁湿的墨笔,晚上与柯贵二人悄悄睡在在后房楼上,而白天却是周元沁中午在左偏房休息,柯贵二人在右偏房休息,以此做为掩护,让其他人认为周元汲一行人夜间也是这样,如此,万事俱备,只等鬼魂现身了。
过了半年,鬼魂没有现身,反而是印江县在周元汲的治理下越发繁荣了,在惠琛等人的帮助下,词讼判如流水,赃罚及日常例银的收入多达三四千两。
但事实告诉我们,越是平静的时候,暗地里往往暗潮汹涌,一夜二更的时候,几个黑衣人竟然从暗道里钻入官房,黑衣人兵分两路,一路进入周元汲白天休息的左偏房,一路进入柯贵、卢卿二人白天休息的右偏房。黑衣人没想到,床上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蒙面人大惊,正想撤退,不料周元汲听到楼下响声,和柯贵二仆人打开房门,疾呼:“有贼,给本官拿下!”
出乎意料的是,外间无人答应,柯贵、卢卿见状,共同疾呼:“今夜有鬼,守衙的快起来点灯!”
守衙的惠琛等人闻声赶来的时候,蒙面人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众人连忙点亮蜡烛向周元汲请罪,奇怪的是,周元汲盯了惠琛几人一会,吩咐道:“今夜果然有鬼,惠琛,将本官的印箱取来,柯贵,派人将县丞、主薄等人一一请来,本官今晚要升堂问案!”
不多时,待众人一一前来,周元汲身穿青色长衫对众人说道:“这么晚将诸位叫来,是要请诸位同本官共审鬼崇!”
周元汲不急不缓的走到案前坐下,厉声命人将县衙吏员与几名捕快拿下,并质问为何刺杀朝廷命官!其中竟有一直兢兢业业的惠琛。
惠琛等人大惊,当即喊冤道:“大人,鬼祟为灾,为何罪及小的?”
周元汲闻言,冷笑道:“鬼魅岂能杀人?我的前几任都是你辈所杀。当本官不知道吗?我左右官房里都是假床,左偏房床前系三管湿朱笔,右偏房床前悬三管湿墨笔。你们八人今夜潜入在房中行刺,脸上都触有朱墨迹在,这就是证据!”
印江县丞、主簿等人闻言,上前仔细查看八人脸上,果然都有朱墨痕没有擦拭干净,想来是周元汲升堂迅速,且朱墨并不好清洗,惠琛等人及时发现也来不及擦拭干净。县丞对堂上的周元汲说道:“堂尊神见,定是此贼辈,这下看他们还怎么狡辩!”
惠琛等人知道这下证据确凿,无可抵来,无法,只得从实招来。
原来,惠琛、甄鉴、家利、靳保等八人都是印江本县人氏,都在县衙做事,有人为吏,有人为役,这伙人为人歹毒、狼狈为奸,他们已经不能满足于平常百姓的那点“孝敬”,几人商量过后,竟然将主意打到了县老爷身上。
凡是新官到任,此八人必然小心侍奉,献忠谋、奉命令、访外事,且从无欺瞒,县官一个外乡人,异地为官自然需要忠心的帮手,如此双方一拍即合,惠琛等人得到县老爷信任,地位稳固,县老爷有惠琛等人帮忙,对县里县外的事情了如指掌。
碰上难断的案子就由惠琛等人在外细细查访,一探究竟。碰上愿意攀关系行贿的人,惠琛等人就从中牵线搭桥,如此一来,县太爷不仅官声颇佳,这腰包也是鼓鼓的!
过些日子,惠琛等人觉得县太爷钱捞的差不多了,便亮出獠牙,密谋杀之。或投毒,或行刺,事成之后,就说是县衙闹鬼,县太爷是被鬼魅所害,众人众口一词,上官也不能辨别真假,往往命案最后也不了了之,而县太爷攒下的钱财自然是被众人分了去,这就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而继任者听说县衙闹鬼,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即借调官军守宿外舍,但他不知道的是,印江县衙是被惠琛等人秘密改造过的,各水幛皆有活笼,不用从正门走,就可以直通官房。任他门外有多少守卫,也保不住屋内县老爷的性命。
如此印江县衙闹鬼案真相大白,根本没有什么鬼魂,都是惠琛等人所为,于是,周元汲当堂做出如下判决: “审得惠琛、家利等人,潜谋不轨,素蓄祸心。历杀长官,稔积弥天之恶;谎称鬼魅,累逃弑主之诛。按群奸罪定案,首徒应判斩首,财产没收。但此案涉及朝廷命官,本官不敢独裁,明日将此案卷宗送往京城,等候公裁。”
消息传到京城,流传多年的印江县衙闹鬼案终于真相大白,两院长官无不称赞周元汲的能力,跟据律法,同意了周元汲的判决,惠琛等八人皆抄家斩首,罪犯妻子皆流于远地。
自此印江县境肃清,无不慑服。周元汲也连任九年,九年后,以一个吏部吏员的出身升为正六品通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