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我们不谈宏大的地缘政治教科书，我们只谈在那些被折叠的缝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杭州萧山国际机场的候机大厅里，发生了一幕极其荒诞的默剧。
一名外表看来完全健康的印度老妇人，安稳地坐在机场提供的轮椅上，由地勤人员推着前行，然而镜头一转，在那个密闭的机舱空间里，刚才还必须依赖轮椅的这位妇人，竟然站得笔直，甚至行动自如。
这张照片就像一颗带着倒刺的子弹，击碎了某种微妙的体面。
001
这种愤怒不是瞬间爆发的，它是发酵过后的产物。
互联网的记忆很奇怪，它既碎片化又有着惊人的串联能力。
就在这张轮椅照片引爆舆论场的同时，深圳和上海的地铁车厢里也飘来了一股陌生的气味。
那是手抓饭的味道。
在这个拥有精密秩序感、人人都在努力维持某种现代都市文明边界的空间里，几位印度乘客旁若无人地在地铁座椅上展开了他们的午餐，米饭就在指尖和口腔之间传递。
这在孟买的市郊火车上或许是人间烟火，但在这里，在这个视界线清晰的东亚都市圈，这被解读为一种冒犯。
这种冒犯不仅仅关于卫生，更关于一种边界感的丧失。
人们在评论区里的刻薄，不仅仅是针对个体的行为，更像是在发泄一种长期积压的委屈。
有意思的是，这种负面情绪的蔓延速度，远比新德里那边宣布恢复签证的消息要快得多。
你会发现一个很吊诡的现象，一边是印度官方在历经数年冷冻后终于扭扭捏捏地宣布恢复对中国公民的旅游签证，甚至印度最大的廉价航司靛蓝航空也在10月26日刚刚开通了加尔各答飞往广州的直航，看起来像是要握手言和，要打开大门迎客。
但另一边，中国民间的反应却是冷得吓人，甚至是带着刺的。
002
为什么外交层面看似在做技术的修补，民间的情绪却在崩塌。
复旦大学的林民旺副院长看得很透，这两条线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过去这五年，不仅仅是时间的流逝，而是一层层信任被剥离的过程。
把时钟拨回到2020年5月，喜马拉雅山脉那场极度缺氧的争斗。
加勒万河谷的石头和冰冷的河水，即使在今天依然能让无数国人感到骨头里的寒意。
从那时候开始，无论新德里如何挥舞着大国崛起的旗帜，在中国人的认知坐标里，这个邻居的形象已经彻底定格在了那个充满敌意的夜晚。
更致命的是，这种敌意并没有停留在边境。
过去几年，在那片被宣传为下一个世界工厂的土地上，中国的应用程序被批量封杀，像小米、vivo这样带着资本和诚意过去建厂的企业，不仅没有得到应有的市场回报，反而遭遇了税务调查的大棒，资金被冻结，高管被骚扰。
这一桩桩一件件，不是宏观的经济数据，它们化作了一个个具体的、带着痛感的案例，传回了国内。
你说这是做生意？
这简直是在做噩梦。
所以在网民的眼里，那张轮椅上坐着的不仅仅是一个想要少走几步路的印度老妇人，那是整个印度国家性格的一种具象化隐喻——爱占便宜，毫无契约精神，规则对他们来说只是用来打破的摆设。
003
当你听到坊间流传洗浴中心接待了印度客人后甚至濒临倒闭这种听起来像是黑色幽默的段子时，不要急着去核实它的真实性，这个流言本身的存在就是最大的真实。
它折射出的是中国社会底层逻辑对这个特定群体的生理性排斥。
这种排斥不仅仅源于近期的新闻，更像是一种历史记忆与现实冲突的杂交。
那个曾在深圳地铁大快朵颐的画面，只是引爆点。
人们在愤怒什么？
愤怒的是一种巨大的不对等。
这种不对等体现在，当中国在努力维持开放，努力展现大国风度的时候，对方似乎把这种包容当成了可利用的漏洞。
台湾中山大学的刘奇峯说得很直白，目前的中印关系回暖仅仅是技术性的。
什么叫技术性回暖？
就是大家都到了不得不喘口气的地步，不得不恢复几个航班，不得不发几张签证，因为生意还要做，货物还要流转，但心里那堵墙，其实比加勒万河谷的山还要高。
双方都不是真心的。
这种并非真心实意的外交姿态，老百姓是看得出来的，不仅看得出来，还本能地感到厌恶。
004
我们还要看到另一个层面的心理代偿。
现在的国际局势很压抑。
东方和西方，特别是和美国、日本的关系，时刻紧绷着神经。
那种对抗是沉重的，是关于生存空间、关于科技锁喉、关于未来国运的硬碰硬。
那是令人焦虑的。
相比之下，对印度的嘲讽和宣泄，反倒成了一个安全的出口。
印度这个目标，既不像美国那样强大到令人窒息，又不像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国那样毫无存在感。
它恰好在那个位置——足够大，有足够的野心，又有着足够多的把柄和笑料。
于是，舆论场上对印度的负面情绪，在某种程度上变成了一种解压阀。
正如学者观察到的那样，这也是中国民众相对可以开玩笑的地方。
你可以在网上痛骂那个坐轮椅的骗局，痛骂那列满是咖喱味的地铁，这比去分析复杂的关税战要解气得多，也安全得多。
这种情绪的宣泄，虽然看起来是小打小闹，是针对游客、针对生活习惯的吐槽，但它背后是一种大国国民心态的位移。
我们在潜意识里已经不再把印度视为一个值得尊重的竞争对手，而是一个充满了不可理喻行为的麻烦制造者。
005
这五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曾经的龙象共舞变成如今的龙象相厌。
数据是冰冷的，但最有说服力。
即使在政治关系最冷淡的时刻，双边的贸易额依然在增长。
这看起来很矛盾，其实很残酷。
这说明了印度在经济结构上对中国制造有着无法戒断的依赖，但他们在政策情感上却在拼命想戒毒。
这种分裂导致了印度对华政策的极度扭曲——一边买你的东西，一边骂你的人，封你的APP。
这种双面人的做法，对于看重面子和诚意的中国人来说，是大忌。
林民旺说得很对，那些在推特上对中国灾难幸灾乐祸的印度官员，在他们自己的文化语境里可能只是为了博取选票，是一种政治正确的表演，但传到中国，那就是赤裸裸的恶意，就是落井下石。
这种文化解读上的错位，在没有正常人员往来的这几年里，被无限放大了。
因为没有直航，没有旅游，没有面对面的交流，我们只能通过新闻、通过网络碎片去拼凑对方的模样，而拼凑出来的结果，就是一个极其丑陋的怪物。
006
现在，印度突然说，我们要恢复签证了，欢迎来旅游。
这简直就像是一个昨天还在你家门口泼油漆的人，今天突然换上西装你去喝咖啡。
中国游客的反应是真实的，用脚投票。
申请签证的困难依旧像一座大山，拒签率高企，流程繁琐。
那些所谓的开放，更多是做给国际社会看的姿态，或者是为了吸引那些他们急需的技术人才去帮忙建厂。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扇门并没有真正打开。
更重要的是，心里的门已经关上了。
大家已经形成了一个共识：那里不安全，那里不友好，那里不值得。
那种曾经对西天竺的神秘向往，已经被现实的脏乱差和政治上的背刺感消磨殆尽。
007
如果把视野拉得再长远一点，这场民间情绪的对抗可能才刚刚开始。
随着全球供应链的重组，印度作为西方世界试图扶持用来替代中国的一个备胎，这种地缘政治的角色设定注定了中印之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会处于竞争多于合作的状态。
这种竞争不仅在边境线上，更在流水线上，在国际舆论场上。
当两个十亿级人口的大国都在追求现代化，都在争取资源，而彼此之间又缺乏最基本的信任底座时，每一个微小的摩擦——哪怕只是机场里的一个轮椅、地铁里的一盒饭——都会被放大成文明的冲突。
那些网络上的负面评论，严查印度人签证的呼声，并不是一时兴起的网络暴力，而是某种朴素的生存直觉。
人们本能地感觉到了，对面的那个邻居，并不像我们曾经以为的那么善意。
参考信息：
新加坡联合早报，黎康，《中国民间对印度负面情绪升温》
复旦大学南亚研究中心相关研究报告
印度外交部2024年关于签证政策的公开通报
靛蓝航空官方航线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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