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写歌算是创作，现在写歌就像在完成一道题目，武汉海葵和成都阔景这些公司，五年之间规模扩大了十七倍，它们背后都有腾讯音乐的身影，腾讯音乐在去年第三季度赚到八十四点六亿元，利润还增加了百分之二十七，连续八个季度保持增长，这种情况说明音乐行业早就不是依靠艺术生存，而是依赖数据、算法和短视频里那几秒钟的吸引点。
你在抖音或快手刷到那些洗脑神曲，像是《跳楼机》《八方来财》，其实都是专门设计出来的产品，前奏三秒就吸引人注意，副歌五秒让人上头，剧情版用来搭配视频使用，一首歌发布后，二十四小时里要在各个平台测试哪个版本更受欢迎，预算从三万涨到十万，靠的是“挑战赛”带节奏，让网友进行二次创作、参与跟拍、帮忙转发，如果火了的话，单首歌就能赚到两百万，听起来很过瘾，但代价是创作自由被完全放弃。
独立音乐人想要进入这个圈子，就得先签合同，大芳就是个例子，她当初被高薪吸引去签约，结果发现写歌要按照固定模式来，选题要蹭热点，旋律得套用公式，歌词也不能太复杂，TME和超过两百家公司合作，每年投入大量资金，但条件是必须用播放量、收藏数、二次创作的数量来换取回报，网易云和索尼也跟着学起来，采用AI加数据的组合方式，专门批量制造那些容易火爆的拼盘歌曲，音乐人Milky Suki直接说，现在这已经不是在做内容，而是在炒流量。
现在新歌越来越多，但听的人却很少，2020到2024年，中国音乐平台上的歌曲数量增加了三倍，每天有十万首新歌上传，做音乐的人也翻了一倍，可2024年的数据显示，老歌占播放量超过四成，九成新歌几乎没人听，音乐人九节三年里发布了八首歌，总共只赚了六千多块钱，平均一千次播放才收入两块五，扣掉制作成本等于白忙一场，平台分成不透明，音乐人只知道自己的分成比例，不清楚平台拿走了多少，国外一千次播放能赚二三十块，国内连一块钱都不到。
价格一路往下降，行业竞争越来越激烈，2020年一首剧集配乐还能卖到一万二，现在连六千块的买断都有人抢着接，推广预算也大幅缩减，过去每个月能推七八首歌，如今只能推出三四首，一百首歌里能红上一首就算运气不错，音乐人从创作人渐渐变成了“样带供应商”，花三百块找人代唱，半小时写完一首，卖出几千块钱就算结束，AI更加厉害，自动生成和弦、节奏和音域，批量制造出“假爆款”，公司不断压价，音乐人收入下滑，作品质量也跟着下降，听众对新歌越来越没兴趣——这个圈子已经转不动了。
一个华语乐坛，出现两种走向，上面是算法推出来的热门歌曲，旋律听着差不多，歌词也没多少内容，全靠短视频来回播放让人记住，下面是那些坚持做原创的音乐人，他们有想法，有表达，但没什么人关注，酷狗热歌榜前五百首里面，大部分是没什么名气的网络歌手，听众习惯反复听周杰伦的老歌，却不太愿意点开一首新歌来试，没有播放量，音乐人就拿不到分成收入，没有收入支持，他们也就失去继续写歌的动力，音乐行业的基础，正被自己点起的流量火焰慢慢烧掉。
有时候我忍不住想，过去听歌是寻找共鸣，现在听歌却成了刷屏的工具，音乐人不再为表达而创作，而是为了数据去写歌，AI能够不断复制作品，但人心无法批量生产，这个行业还在往前跑，可跑着跑着，好像把灵魂给丢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