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双程赴命,烬火传魂
第一节:潭边认主,暖意骤破
涌水潭的晨雾黏得像浸了潭水,沾在姬乙默的粗布裙摆上。今早天还没亮,姬石就扛着柴刀去了北坡——李恩山说要修装青铜器物的竹筐,催着他砍捆箭竹回来;姬婆婆则在溶洞里忙前忙后:刚从洞里盛了点新鲜棱息草汁液,得趁着草没溶解,赶紧泡进潭水里,留着给族里人治痛;风妘辰怕姬乙默闷,才带她到潭边青石上泡脚,顺便看看草株延伸到水里的根须情况。
5岁的姬乙默坐在青石上,屁股垫着平整的鹅卵石,两条小腿往前伸着,胖乎乎的脚丫刚好泡进18℃的水里,水刚没过脚踝,她刚蜷了蜷脚趾,石缝里就钻来几缕银亮的棱息草根须,软乎乎往脚上绕。
“娘!草挠我,好痒啊!”姬乙默笑得直晃腿,水花溅在草须上,银白的光突然顺着她的脚踝往上爬,缠上那片刚长齐的淡粉细鳞。妈妈风妘辰正端着木盆在溪涧洗衣,盆里是潭边渗出来的支流温水,刚够泡开衣裳。听见女儿的笑,她立刻放下搓衣板走过来,蹲在姬乙默身边,指尖轻轻碰了碰草须,又摸了摸姬乙默的小脚丫,银光顺着指尖漫开,风妘辰悬了半年的心终于稳了!(这是磁鳞族”特性,与“白雪基因”设定一致)“草认主”的反应,姬乙默的半血基因没断,棱息草能感知同族鳞片特有的地磁频率,才会主动亲近,往后姬乙默也能帮着护好溶洞里的草株。
风妘辰挽着粗布袖子,露出白得透光的胳膊,皮肤薄得能看见淡蓝血管,她刮了下姬乙默的鼻子,手腕的银色鳞片在雾里闪了闪:“傻丫头,观察倒仔细。”姬乙默仰头时,正撞见她低头笑,高挺的鼻梁下,樱桃小唇弯成月牙,两颗小虎牙偷偷露出来,把那双浅褐的眼衬得更亮了——眼尾微微上挑,瞳仁像浸在水里的琥珀,连睫毛上沾的雾珠都透着光。
“娘的鳞片像鱼,又像山画的花纹,好美,娘好美。”姬乙默伸手按住风妘辰的裤脚,声音清晰得不像幼童,指尖在鳞片上轻轻划着,“昨天我看见潭里的鱼,鳞片也是这样反光的。”她耍赖似的扒开风妘辰的裤脚——粉白色的细鳞从膝盖铺到脚踝,像撒了层碾碎的珍珠,脚背的鳞更淡,近乎透明,是磁鳞族独有的标志。
雪团一直守在潭边箭竹丛旁,见姬乙默笑得起劲,才叼着颗饱满的野栗从丛里跳出来,轻轻放在姬乙默脚边,尾巴扫过风妘辰的脚踝;青豆则慢悠悠从潭边石缝爬进溪涧里,小爪子扒着风妘辰木盆的边缘探头瞅,风妘辰笑着把它往水深处拨了拨:“溪涧水浅,别总靠岸。”银线般的棱息草根须顺着溪涧水流缠过来,刚要够到青豆的壳,就被雪团用爪子隔着水面轻轻拨开——草须始终没离开水,只在溪水里跟着水流晃,因感知不到威胁,未显攻击性。姬乙默趴在风妘辰膝头,一会儿摸雪团蓬松的尾巴,一会儿用手指戳着溪水里的青豆后背,笑得软乎乎的。
第二节:血激草怒,险象环生
可没等这暖意多留会儿,潭边就炸起争执声。风妘莲怀里揣着小竹篮正往风妘辰和姬乙默这面走,李恩山的下属姜贵就冲过来揪着她的胳膊,竹篮“哗啦”歪倒,野果滚得满石缝都是。她的儿子姚吉一直攥着她的衣角,这会儿吓得往她身后缩,小脑袋埋在她胳膊肘边,只敢露半只眼睛看姜贵。
“藏什么呢风妘莲?”姜贵烟土瘾犯了,浑身发颤,唾沫星子喷在风妘莲脸上,“交出草种来,让咱们族里都有这宝贝!不交,就把俩娃扔去喂山狼!”
风妘莲刚要争辩,姜贵的巴掌带着风劈过来——他早看这“半人半鳞”的女人不顺眼,想靠打人逼出秘境的秘密。可巴掌刚到半空,风妘莲的手突然抬起来,快得只剩道淡粉残影,稳稳攥住姜贵挥过来的手腕。谁都没看清她用了多大劲,只听姜贵“哎哟”一声痛呼,两百来斤的身子竟被直接拎得离地,像片枯叶似的往潭边摔去——他胳膊肘先撞上潭边青石,粗粝石面瞬间划开道三寸长的口子,鲜血“唰”地涌出来,滴进潭水里晕开淡红的雾。
“扑通!”姜贵紧跟着砸进潭里,挣扎着要爬起来时,胳膊上的伤口又浸了水,血涌得更凶。姚吉吓得往风妘莲怀里钻,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襟:“娘,他流血了……”风妘莲轻轻拍了拍姚吉的背,目光却盯着潭里——她知道棱息草的性子,这草只在13℃-18℃的环境里活,可活人血带着36℃体温,与潭水温差近一倍,会刺激草须将其判定为“破坏生存环境的热源”,从而触发攻击本能,且只针对非磁鳞族生物。
果然,没等姜贵爬上岸,潭里的棱息草突然疯了。原本贴在石缝里的银须,像被温差刺激醒的藤蔓,歘地在水里竖起来,密密麻麻往血雾里钻。最先缠上姜贵胳膊的草须,直接往他流血的伤口里扎——姜贵是外人,体温恒定36℃,持续的温差让草须攻击愈发猛烈,姜贵在水里惨叫着扑腾,草须却越缠越多,顺着他的手腕往肩膀绕,把他往潭底拽——银须在水里死死缠着姜贵,还轻轻颤动着“探”他的体温,体温不降,草的攻击性就没减。
姬乙默吓得往风妘辰怀里缩,小手攥着风妘辰的衣角,另一只手赶紧去摸腰间斜挎的布袋——那是风妘辰早给她缝的,刚她见青豆在溪涧里,已经把小乌龟小心捧进袋里,绳口系了个紧疙瘩。风妘辰没说话,只盯着潭里——她知道棱息草不攻击磁鳞族,因族人体温可随环境微调至13℃-18℃,与潭水、草株适宜温度一致,不会触发温差预警,可她没见过草对活人温差反应这么凶,银须缠着姜贵的腰,竟开始从伤口的位置往皮肉里钻。
两分钟不到,姜贵在水里呛了好几口,草须像是被持续的温差激怒了,突然在水里发力,“咯吱”的脆响裹着雾飘过来——银须直接把姜贵的身体撕碎,直到他没了呼吸,体温慢慢往潭水温靠拢,草须才渐渐松劲,将稀释完的血水留在水里,只剩一副白骨慢慢沉到潭底,潭水的温度悄悄升了半度。
周围的族人全僵了,没人敢动。风妘莲脸色发白,她知道杀了李恩山的人,按族规要被处死,更怕李恩山迁怒两个孩子。这时远处传来李恩山的声音裹着雾飘过来:“谁在吵?不想活了?”
第三节:分途守根,雾隔生死
风妘辰心里一紧——李恩山的声音从溶洞方向传来,而非北坡,这说明他根本没去查姜贵的事,早盯着溶洞和姬石!刚要提醒风妘莲,就见嬴强从铁杉林慌慌跑出来,声音发颤:“风妘辰!李恩山是假要箭竹!他让姜贵缠你俩,自己带着姒猛往溶洞去了,说要‘请’姬婆婆去草屋‘对账’,还说姬石不配合就绑了!”
风妘辰后背的鳞纹瞬间亮了半分——她才懂,李恩山早算好:用姜贵拖她和风妘莲,调开护双孩的注意力;趁乱抓姬石、困姬婆婆,掐住她的软肋。“姬石的柴刀呢?”
“掉在北坡!刀把还热,旁边有扯断的粗布——是他今早穿的那件!”嬴强往溶洞方向瞥了眼,“姒猛手里有青铜斧,蛮力得很,你别硬拼!”
风妘辰没躲,反而往溶洞方向退了半步:“娘在溶洞,姬石在北坡,我不能让他们出事。”
风妘辰猛地拽过风妘莲,一边把装着五颗棱息草籽的青铜盒塞进她手里,一边解下自己腰间的青铜剑(剑柄嵌着磁石,剑身两尺长,刻着棱息草纹)——剑尾缠着的旧皮绳还带着体温,是风家传了五代的护草剑:“妘莲,带姬乙默、姚吉走!姬乙默布袋里有青豆,这青铜剑你拿着!护好他们,等姬乙默长大,这剑就是她的‘护根剑’!”
风妘辰推着风妘莲往雾里走,又突然拽住她的手腕,指尖按在姬乙默颈间的青铜铃上——铃身还带着孩子的体温,泛着淡光。“这铃是风家传的‘认根铃’,你带着它,就是带着族的念想。”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溶洞方向,声音压得轻却急,“若我没去找你们,别回头。李恩山要的是草株和我,你们护好草籽,等姬乙默长大,再告诉她……娘守着草株,也守着她回来的路。”
风妘莲一把抓住风妘辰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妘辰姐!这是我惹的祸,该我承担!你带着姬乙默和姚吉走,我去救姐夫和姬婶婶!”
“妘莲,你冷静!”风妘辰用力攥紧她的手,指节泛白,“你去了就是送死!李恩山要的是我,是棱息草母株!你带着孩子、带着草籽走,才是留着磁鳞族的根!”
风妘辰突然往后退半步,指尖在潭边磁石上一蹭,半片银亮的鳞刃从腕间“行脉鳞”里弹出来,冷光贴着自己的手腕,血珠瞬间渗在鳞刃上。
“妘莲,你看清楚!”她声音发狠,鳞刃又往腕间压了半分,“今天你走,我还能活着跟李恩山耗;你不走,我现在就把这鳞刃扎进自己心口!”
风妘莲吓得扑过去要夺鳞刃,却被风妘辰侧身躲开。风妘辰抓起姬乙默的手,按在风妘莲掌心,“带姬乙默、姚吉、雪团走!你敢不走,就是眼睁睁看着我死,看着姬乙默成没娘的孩子!”
姬乙默哭着拽风妘辰的手,小身子往她怀里钻,却被风妘辰轻轻推开:“乙默乖,跟妘莲姨走,等你把草籽种活了,娘就去找你。你要是不听话,娘以后再也不认你了。”
姬乙默紧紧攥着自己的布袋,能感觉到青豆在里面轻轻动,她仰头望风妘辰,眼里满是不舍,眼泪砸在风妘辰的手背上,烫得人发颤。
姚吉也红了眼,攥着风妘莲的衣角不敢动——风妘辰的眼神太凶,是他从没见过的模样,像潭底的冷石,压得人喘不过气,却也懂了“必须走”的道理。
风妘辰最后把青铜盒往风妘莲怀里塞,推着她往雾里走:“记住,栖雀坳的地磁线在东南方。我守着溶洞,守着姬石和娘,等你带着棱息草生机勃勃的好消息。你要是敢回头,我就立刻让潭里的草须缠上自己!”
风妘莲的脚被推着往雾里挪,眼泪砸在青铜盒上,却不敢回头。姬乙默在她怀里哭到抽气,小手还攥着风妘辰的一片碎鳞;姚吉攥着风妘莲腰间的青铜剑(刻着棱息草纹),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泪把粗布浸得发潮。
雪团望着风妘辰的方向低鸣一声,才跑在最前引路——刚跑过铁杉林边缘,突然停下对着黑竹沟低吼,尾巴尖银毛竖得笔直;青豆从布兜里探出头,背甲螺旋纹泛着淡光,小爪子扒着兜沿往风妘辰的方向望,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三人一狐一龟渐渐消失在浓雾里。
雾在她们身后合拢时,风妘莲听见风妘辰的声音从雾里飘来,带着颤却没松劲:“别回头!好好活着,带着草籽活着!”
直到铁杉林的影子看不见了,风妘莲才敢停下,抱着姬乙默蹲在地上哭——她知道,自己每多走一步,姐姐就多一分危险,可她不能停,也不能回头,因为姐姐把整个族的根,都塞进了她手里。
风妘辰望着她们的背影彻底消失,才转身往李恩山声音的方向走——刚走两步,就听见北坡传来隐约的挣扎声,是姬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