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朝鲜战争时期,代号8240部队的美军特战部队——远东司令部联络大队,曾多次组织美军游骑兵、韩国特务和叛变志愿军战俘,以伞降的方式空投到中朝联军后方执行侦察、暗杀、破坏、营救任务,却屡遭失败,其中规模最大、损失最惨重的一次,则是历时长达四个月的、代号“青龙”的一次灾难性的军事行动,笔者这回就来结合中、美、韩三方资料,简单介绍下这次鲜为人知的特战行动。
美军军官检查韩国特务使用的轻武器
自朝鲜战争爆发以来,美军结合二战中的敌后特战和游击战经验,就对在朝鲜半岛北部实施非正规作战具有浓厚兴趣,并陆续组建了8212、8213等以美军游骑兵为骨干的特战部队参与执行类似任务,此外还将盘踞在西海岸地区的朝鲜难民武装和韩军在江华岛组织的特工部队进一步收编,整合为8086部队。战争进入谈判阶段后,美军对8086部队的支援又上了一个新台阶,并将其进一步整合为专事敌后渗透作战的8024部队,空投渗透作战亦是8024部队的一个重要作战手段。
位于今天韩国首尔特别市广津区陵洞路的首尔儿童儿童大公园,在朝鲜战争爆发前是汉城郊区一个著名的高尔夫球场,1952年10月,因为在海岛上的伞降训练基地在台风袭击下受损严重,该场地被8240部队临时征用为新的伞降训练基地。在新一期的训练任务中,参与受训的韩国特务们被告知,他们将被编为一支全新的伞降特战部队——青龙(Green Dragon)部队,并将在训练完毕后投入到相同代号的敌后伞降作战中。
据出版于1956年6月的《1951-1954年联合国朝鲜游击战》(UN Partisan Warfare in Korea, 1951-1954)一书记载,1953年1月25日夜,在经过了三个月的紧张训练后,青龙部队首批完成训练的的97名韩国特务,分别搭乘美国空军的三架C-119运输机和一架B-26轰炸机,被空投位于到平壤东南方向谷山盆地的、海拔1277米的大角山(대각산)地区,与特务们一起被扔下去的,还有重达1500磅的武器弹药和各种补给品。
1951-1954年联合国朝鲜游击战
与往常一样,此次特务空降行动的目的,仍是在朝鲜北部山区建立游击活动据点,以在中朝联军后方制造麻烦。虽然不知道美国人此次大费干戈的目的何在,不过可能和当时正在战线后方负责治安维稳工作的志愿军公安部队换防有关,按照军委总参和公安军司令部命令,志愿军公安1师正于1952年10月分批入朝,以接替之前公安18师的防务。
公安1师的前身是1948年初由牡丹江军区组建的独立第8师,在解放战争中先后改称第160师、207师,原辖三个团,入朝时只带着第1、2团,另配属公安第5、32、43、64团。此时该师的领导为(军衔参考1955年授勋情况):师长盛治华(1916-2017)少将、副师长蔡久(1902-1977)大校、政委桂生芳(1915-1999)大校、参谋长周自为(1919-2005)大校、政治部主任刘路明(1922-2015)上校等。
据公安1师的刘主任在其回忆文章《公安第一师》中回忆:1953年1月26日,正在黄海北道遂安郡笏洞执行看押战俘任务的志愿军公安1师2团4连在得知青龙部队空降的消息后,立即由连长带领一个加强排赶来围剿,经过两天的连续追击、作战,终于将青龙部队一部包围,最后仅用半小时便击毙特务1名,另活捉32名,志愿军自身无一人伤亡。
1983年,原公安1师政治部主任刘路明(右二)
与此同时,正在大角山附近执行防空放哨任务的志愿军公安1师32团10连,也从各排抽调人员组成一个临时作战排,由副指导员带领赶来参战。在得知空降特务多达97人后,该副指导员立即向上级写信求援,最后在由营参谋长和团侦察股长带领的增援部队的支援下,经两昼夜连续作战,在当地群众的配合下,将青龙部队一部歼灭。
驻阳德郡的公安1师2团2连某班也参与了对青龙部队的搜剿工作,除在搜山时俘敌2名外,另在当地群众和人民军治安部队的配合下,也歼灭一股残敌。这样,到1月29日,在历时三天的大角山围剿作战中,志愿军公安1师各部计击毙特务2人,俘虏青龙部队指挥官等以下43人,缴获各种武器33件,更为重要的是缴获了特务们原本用于和后方联络的电台。
这样算来,落地的青龙部队特务实际上还有52人在最初的三天里逃脱了抓捕,不过由于电台丢失,他们也暂时无法与后方取得联络。对于在汉城的韩国联合侦察活动司令部(CCRAK)来说,一波一波的特务被丢下去后很快失联是司空常见的事情,因为特务们本身就是被称为“消耗战(attrition warfare)”中的消耗品,所以他们一开始对于青龙部队的失败也完全不感到奇怪。
暗月:朝鲜战争中的第八集团军特种作战
据美国海军研究所出版社1995年出版的《暗月:朝鲜战争中的第八集团军特种作战》(Darkmoon: Eighth Army SpecialOperations in the Korean War)一书介绍,青龙部队失联一个多月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联侦活动司令部开始陆续接收到发报人为“青龙部队”所发出的电报,这些电报称,绿龙部队只剩下31名队员,现在需要增援。
青龙部队残部的这些电报是如何发出的?无外乎两种可能,第一种是他们可能使用了其他特务部队的电台或是缴获了中朝联军的电台,但相关电报中似乎没有明确说明;那第二种可能就是,这部电台实际上已经掌握在中朝联军手中,所谓的“继续增援”,无非是设下圈套等着下一批特务跳进来。出于对这种可能性的怀疑,联侦活动司令部一开始也就没怎么理会青龙部队的求援。
然而两个月后(1953年4月),青龙部队又发来一份电报,声称该部队“已救回五名被击落的美国飞行员”,正在等待接回飞行员的安排。这五名飞行员是1月29日晚在朝鲜平壤以南约10-12英里处被米格战斗机击落的一架美军B-29A轰炸机的机组人员,他们分别是哈罗德·P·特纳(Harold P.Turner,1917-?)中尉、阿瑟·R·奥尔森(Arthur R.Olsen,1919-?)中尉、约翰·P·沙迪克(John P.Shaddick,1927-?)少尉、小吉尔伯特·L·阿什利(Gilbert L.Ashley,Jr.,1922-?)中尉和二级翻译石田秀丸(Hidemaro S.Ishida)。
特纳中尉、奥尔森中尉、沙迪克中尉
对于联侦活动司令部指挥官格伦·E·穆格伯格(Glenn E.Muggelberg,1916-2012)中校来说,虽然韩国特务的命不算命,但美国飞行员的命绝对金贵,在与青龙部队取得进一步联系并听取了更为详细的报告后,他还是决定赌上一把,派出青龙部队的第二梯队去援助这些已经在敌后坚持了四个月的小伙子们。
1953年5月18日晚,青龙部队的第二梯队57人被美军再次空投至大角山地区,为了营救那五名所谓的飞行员,他们还携带了一种被称为“抓取(snatch)”的、专供固定翼飞机使用的人员回收装置。然而据公布于1985年11月15日的美国陆军高级工程司令部朝鲜游击队行动85-S项目(Project 85-S, Korean Partisan Operations, USAHEC)的谈话记录显示,在首次撤离行动中,参与撤离飞行员的一架美军飞机却遭到突如其来的地面防空火力袭击。
由于在救援行动中,美军救援飞机与一名自称是阿什利中尉的美国人有全程通话记录,所以可以确定,这几个美国佬确实是存在的,但至于他们当时是已经被青龙部队营救出来,还是被中朝联军掌握在手中当作“诱饵”,就不得而知了。而据1955年10月19日马里兰州帕克大学国家档案和记录管理局(NARA)所出示的美军第五航空队第6004航空情报服务中队的报告显示,美国人怀疑“美国飞行员当时很可能已经沦为敌人的俘虏”。
CCRAK司令官穆格伯格中校
既然这五名飞行员都能成为中朝联军的“诱饵”,那么前不久才丢下去的57名青龙部队的特务,等于是直接自投罗网。由于笔者手中目前资料不足,尚不清楚志愿军公安部队后续是如何消灭这些特务的,但至少,对于联侦活动司令部来说,青龙部队的情报已经没有了任何听取的价值。尽管在此之后的几个月里,青龙部队又零星发来几封电报,但联侦活动司令部对此则都不予理睬,最终,参与两次空降行动的154名青龙部队的特务,也没有一个人返回美韩军战线,应该算是被志愿军公安部队全部歼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