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七次转世时,我再次用半颗心换他重生。 众仙皆叹:“妖主为他弃永生,何等痴情。” 新帝君大婚日,我剖出他最后一根肋骨转身离去。 仙界震动:“妖主竟窃帝骨重生!” 他追到灭生崖边嘶吼:“你说过永生永世只爱我一人!〞 我轻笑抚上心口:“陛下,七世痴情戏码落幕——” ,“你只是我为自己选的,最后一块骨头。”
申明:本文为短篇故事,内容纯属虚构,请理性阅读。
第一章七世。
指尖凝着血,抵在他冰冷渐僵的眉心,那点温热像是最后一点燎原的火种,硬生生烧进一片死寂的魂魄深处。业火在我腕间缠绕,噬咬着所剩无几的寿数,将半颗心碾成金红色的光雾,一点点渡入他破碎的仙元。每渡一寸,我的脸色便白上一分,袍袖下的手臂悄然攀上更多一道扭曲的焦痕,如同诅咒,刻印着又一次逆天而行的代价。
他躺在那儿,无知无觉,面容是失了魂后的寡淡,唯有心口因我那半颗心微微起伏,重新聚起一点稀薄的生息。
远处云巅,仙影绰绰,低语如潮水般漫来。
“又是她…妖主沉洄…”
“第七次了…每一次帝君历劫陨落,她都来…”
“竟肯为他做到如此地步…自毁修行,以心换命…这究竟是怎样的痴情?”
“孽缘…真是孽缘…”
痴情?
我缓缓抽回手,指尖的血色褪尽,只剩苍白。腕间业火的反噬灼痛钻心,我面上一丝波澜也无,只垂眸看着榻上的人。他眼睫微颤,似要醒来。
这戏,还得唱完最后一场。
我俯身,用一种极轻、极疲惫,足以让周遭那些竖着耳朵的仙使听真切的气音,贴在他耳畔,留下那句说了七遍的话:“等我…永远等你。”
声音里恰到好处地淬着一点濒死的虚弱,一点无悔的执拗。
他喉间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像是我的名字,又不像。
我不再看他,转身,云袖拂过,带起一丝混杂着血腥与焦枯气的风,消失在重重仙阙之外。身后,是他即将彻底苏醒的新生,以及仙界更盛的、关于妖主沉洄至死不渝的传说。
无人见,转身刹那,我眼底最后一点温度褪得干干净净,只剩冰封般的漠然。
回到万丈幽冥之下的妖殿,死寂压顶。支撑着最后一口气挥退所有侍从,殿门合上的巨响如同丧钟。我猛地咳出一口黑血,踉跄一步扶住冰冷的玄晶壁,身体沿着壁面滑落。
业火的反噬从四肢百骸烧起,啃噬筋骨,灼烫神魂。皮肤下,那强撑了七世的伪装正在寸寸崩裂。抬起手,指尖不受控地颤抖,原本莹润的肌肤此刻竟隐隐透出一种灰败的质感,像是烧尽的灰,一触即碎。
七世。
七次以半颗心换他渡劫重生,每一次都剜心剔骨,每一次都折损永寿。这具身体,早已被掏空了,撑着一口气,不过是为了最终的那块“材料”。
——帝君临渊,天地间最后一位先天神祇的原始神骨。那是唯一能承纳我即将彻底溃散的妖魂、助我重登至尊之位的基石。
痴情?笑话。
云海之巅,仙乐响彻九重天。琉璃碧瓦,玉树琼花,处处张灯结彩,喜庆得扎眼。
新任帝君临渊,历七世劫难圆满归位,并迎娶天妃璇玑。
真是双喜临门。
我站在来宾之中,看着高台上那一对璧人。他穿着繁复华贵的帝君冕服,威仪赫赫,身边站着的新天妃璇玑,娇羞明媚,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倾慕与欢欣。他偶尔侧首看她,唇角噙着疏淡而合宜的笑意。
众仙贺喜,语笑喧阗。那些声音不可避免地飘过来。
“帝君与天妃,真是天作之合……”
“苦尽甘来,苦尽甘来啊!帝君历劫归来,实乃我仙界之幸……”
“说来…那位痴情的妖主,今日似乎也来了?”有压得极低的声音窃窃私语。
“来了又如何?难不成还能闹场?她为帝君舍生忘死七次,如今帝君另娶,这……”
“嘘!慎言!如今该称帝君了!何况,恩情是恩情,情爱是情爱,岂可混为一谈?帝君归来,娶天妃,正是顺应天命……”
恩情。情爱。天命。
我端着一杯酒,琉璃盏边缘冰凉,映着我唇角一丝模糊的弧度。
高台上,仪式正在进行。万众瞩目,光华汇聚。
是时候了。
酒杯从我指间松开,坠地,清脆的碎裂声在一片祥和的仙乐与贺词中,尖锐得像一把刀,骤然划开一切。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无数道目光瞬间钉在我身上。惊愕,疑惑,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看好戏的兴奋。
高台上的临渊转过头来,他的目光穿越人群,落在我脸上。那目光里有一丝尚未褪尽的大婚礼仪带来的温和,但更多的是一种居于高位的、被打扰后的淡淡不悦,以及…一丝或许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基于那七世“恩情”而产生的宽容。
他开口,声音平稳,带着帝君的威仪:“沉洄妖主,何事?”
仿佛我只是一个不懂事、不小心打碎了杯子的下属或旧识。
我看着他,一步步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走向高台。脚下琉璃碎片碾过,发出细碎的声响。
众仙屏息。
我停在他面前三步之遥,仰头看着一身喜服的他,以及他身边瞬间警惕起来、挽住他手臂的新天妃。
“恭喜帝君,新婚大喜。”我的声音很平,没有任何情绪,像一块冷硬的铁。
临渊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那点宽容似乎耗尽了:“若为贺喜,本君心领。妖主若无他事……”
“有一份贺礼。”我打断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一份迟了七世的贺礼。”
他眼中掠过一丝真正的不解。
我不再说话,只是抬手。
指尖凝起一点幽暗到极致的光,那光出现的一刹那,整个婚礼现场的喜庆光华都仿佛被吸噬了进去,周遭温度骤降。
临渊脸色猛地一变!他显然从那道光里感受到了某种极致危险、却又诡异熟悉的气息!那是他魂魄深处烙印了七次的、属于我的力量,但这一次,里面没有任何生机,只有纯粹的、冰冷的掠夺!
“你要做什——”他的厉喝尚未完全出口。
我的手臂已如闪电般探出!指尖那点幽光毫不留情地、直接刺入他左侧胸膛之下!
没有鲜血淋漓。
只有一种仿佛琉璃玉器被强行破开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
“啊——!”临渊发出一声绝非帝君威仪、而是源自神魂最深处的惨嚎!整张脸瞬间扭曲,庞大的仙元本能地想要反击,却被那点幽光死死钉住,疯狂抽取着什么!他周身神光暴涨又急剧黯淡下去!
他身旁的新天妃璇玑发出惊恐的尖叫。
台下众仙骇然失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人想冲上来,却被那幽光散发出的恐怖气息逼得连连后退!
我的手臂稳得出奇,指尖在他体内微微一勾,一挑——
一根萦绕着淡金色神光、晶莹剔透、蕴含着无上力量与法则气息的肋骨,被我生生剖取而出!
肋骨离体的瞬间,临渊身体剧烈一颤,又是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闷哼,脸色惨白如纸,额角青筋暴起,几乎站立不稳,全靠身旁吓傻的天妃和反应过来的仙官勉强扶住。
整个仙界广场,死寂得可怕。
所有仙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根悬浮在我掌心之上、还在微微颤动、散发着帝君本源气息的神骨。
看着我一袭盛装,却做下了这比魔头更可怖的行径。
看着他们方才还在赞叹“痴情”的妖主沉洄。
我收手,握着那根尚带温热的肋骨,指尖感受着其中磅礴的力量,那是足以让我彻底摆脱这具腐朽皮囊、重获新生的钥匙。
心底一片冰冷的平静。
抬头,对上临渊那双因为极致痛苦和难以置信而充血的眼睛。那里面有震怒,有被背叛的惊骇,有无法理解的疯狂。
众仙终于从极致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一片哗然!
“她…她抽了帝君的肋骨!”
“妖主沉洄!你竟敢——!”
“窃骨!她是为窃帝君神骨而来!”
“那七世换命…难道都是…”
仙界彻底震动!祥云翻涌,雷霆隐隐,无数兵将锵啷啷亮出仙器,瞬间将我围在中心,杀气腾腾!
我恍若未闻,只最后看了一眼那位刚刚大婚、此刻却狼狈不堪、气息萎靡的新帝君,转身,捏碎一枚早已准备好的墨玉符箓。
空间扭曲。
下一刻,我已立于万丈灭生崖边。崖下是湮灭一切的混沌漩涡,仙魔坠入,永世不复。罡风猎猎,吹得我衣袂狂舞,发丝飞扬。
身后,是惊天动地的追捕声。仙云滚滚,当先是数位须发皆张、怒不可遏的仙界尊长。
“妖孽!留下帝骨!”
“沉洄!你罪该万死!”
速度最快的,却是一道撕裂空间、踉跄追来的金光——是临渊!他竟强行压下重伤,追来了!
他停在崖边数丈之外,胸口衣袍一片暗红,脸色白得透明,死死盯着我,那双曾盛满“宽容”与“不悦”的眼里,此刻是滔天的怒火、崩溃和一种被彻底撕碎信仰的疯狂。
“沉洄——”他嘶声怒吼,声音因为剧痛和暴怒而撕裂变形,“你说过!你说过永生永世只爱我一人!!”
罡风卷着他的吼声,变得破碎而凄凉。
我缓缓转过身,面对着他,面对着他身后越聚越多、杀意沸腾的仙界众人。
掌中那根神骨熠熠生辉,与我心口深处那七次换命留下的空洞隐隐共鸣。
我看着他扭曲的面容,忽然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里没有半分往日的“痴情”,没有虚弱,没有执拗,只有一片淬了冰的、毫不掩饰的嘲弄。
抬手,指尖轻轻抚上自己完好却内里早已枯败的心口。
“陛下,”我的声音清晰、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慵懒的玩味,砸碎他最后一丝幻想,“七世痴情戏码落幕——”
顿了顿,迎着他骤然收缩的、涌上无尽骇然与空白的瞳孔,一字一句,轻慢落下。
“你只是我为自己选的,最后一块骨头。”
话音落下的刹那,我不再看他的表情,向后一步,仰面坠入那灭生崖下的无尽混沌之中。
“不——!!!”
身后,是他彻底失控的、野兽般的咆哮,以及仙界众徒惊怒交加的吼声。
罡风呼啸,吞没所有。
坠落,无休无止的坠落。混沌之气如亿万把刮骨钢刀,撕扯着神魂与躯壳。那具强撑了七世的皮囊终于开始崩解,皮肤寸寸龟裂,露出下面黯淡无光、即将碎散的妖骨。
痛楚尖锐而浩瀚,我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掌中那根帝君神骨温润,散发着稳固而磅礴的力量,在这片能湮灭一切的混沌中,硬生生撑开一小片不容侵犯的领域。
够了。这就够了。
七世筹划,七次剜心,等的就是这一刻。
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与混沌的冲刷中开始模糊,过往碎片却纷至沓来。
第一世,他还是个凡人书生,清贫潦倒,病骨支离地死在破庙漏雨的角落。我“恰好”路过,用半颗心换他残喘十年。他醒来后,抓着我的衣袖,泪眼婆娑:“仙子救命之恩,小生何以为报?”
那时我看着他皮囊下那隐约流转的、凡人看不见的至尊神光,轻声答:“但求你好好活着。”
他果然“好好”活了十年,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最后在一场所谓“瘟疫”中安然合眼——那是我引来的小妖作祟,总得让他的死看起来合理,不是吗?
第二世,他是山中修道的弟子,天资卓绝却遭师门妒忌,走火入魔经脉尽断。我“机缘巧合”出现, again,半颗心渡过去。他重塑道基,修为一日千里,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感激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愫。他开始给我写信,送我灵草,笨拙地表达心意。
我收下所有,眼底适时流露出感动,然后在他即将触及那层窗户纸前“黯然”离去,留书曰:“仙凡有别,望君珍重。”恰到好处地留下一个求而不得的背影,让他念念不忘,直至兵解转世。
第三世,第四世…每一次都是恰到好处的“邂逅”,恰到好处的“牺牲”,恰到好处的“情深不寿”。他的感激、愧疚、乃至后来几世自以为生的爱恋,都是最好的催化剂,让他魂魄中那根神骨与我的联系越发紧密,直至这一世,他重归帝位,神骨彻底成熟。
而每一次“换命”付出的半颗心,早已在暗中标记、温养、同化着那根我觊觎已久的骨头。它们从未真正消失,而是化作无形的锁链,一层层缠绕其上,只待最后彻底剥离的时机。
众仙赞叹的痴情,是他深信不疑的深情。
不过都是淬了毒的诱饵。
如今,饵尽了,鱼钓到了。
混沌的撕扯力达到了顶峰,身体最后一部分伪装轰然消散,露出核心处那一点微弱却顽固的、由七世半心凝聚而成的幽光。它紧紧包裹着那根神骨,发出贪婪而饥渴的震颤。
就是现在!
我凝聚起最后残存的所有意志,猛地将那道幽光打入神骨之中!
“以尔之骨,塑吾之身!”
“以尔之神,燃吾之魂!”
“契!”
轰——!
神骨骤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那光芒霸道无比,竟暂时逼退了周围的混沌之气!骨骼形态开始融化、重塑,依照我的意志,勾勒出一具新的、更加强大的骨架雏形!那七世半心所化的幽光如同最灵巧的工匠,疯狂地汲取着神骨中的力量,将其熔炼、转化!
痛苦达到了极致,神魂仿佛被一次次碾碎又一次次重组。
但在这毁灭的极痛中,新生,正野蛮而坚定地勃发。
……
灭生崖上,混乱持续了许久。
仙医官手忙脚乱地稳住帝君临渊的伤势,他胸口那可怕的创口在仙丹妙药作用下缓缓愈合,但失去本源神骨的剧痛与空虚,却非药石能医。他脸色灰败,眼神空洞地望着那深不见底的崖下混沌,身体偶尔因残余的痛楚而痉挛一下。
众仙围在一旁,议论纷纷,惊怒未消。
“好一个蛇蝎毒妇!竟将吾等玩弄于股掌之间七世!”
“帝君神骨被窃,此乃仙界奇耻大辱!”
“必须立刻派兵深入灭生崖,追回神骨,将那妖孽碎尸万段!”
“谈何容易!灭生崖下混沌之气无尽,纵是大罗金仙深入亦有去无回!她窃骨而下,只怕此刻早已被混沌湮灭……”
“难道就如此算了?!”
“帝君伤势要紧……”
临渊对周围的嘈杂充耳不闻。他只是死死盯着那片翻涌的、吞噬一切的混沌。
她说……最后一块骨头?
七世……戏码?
那些过往碎片疯狂涌入脑海:她每一次牺牲后的苍白脸庞,她贴在他耳畔无怨无悔的“永远等你”,她看他时那“浓烈”到让他习惯乃至渐渐觉得理所应当的“爱意”……
假的?
全是假的?
每一次换命,每一次濒死,每一次痴情守候……全都只是为了……他的骨头?
一种比剖骨更剧烈的痛楚猛地攥紧了他的心脏!那不是伤口的痛,而是信仰崩塌、骄傲被碾成齑粉、整个人生都被彻底否定的毁灭性打击!
他猛地攥紧拳,指甲深掐入掌心,刺出血来。
“沉…洄……”他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嘶哑,充满了无法宣泄的暴怒与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被彻底掏空后的绝望。
就在仙界众人吵嚷着要如何追剿、如何补救时——
灭生崖下那原本死寂的、只有毁灭气息的混沌漩涡,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翻涌起来!
仿佛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正在底部孕育、即将破出!
“快看!”有仙将惊骇指向下方。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众仙如临大敌,瞬间祭出仙器,严阵以待!临渊也被这变故惊动,猛地抬头,死死盯住翻涌的混沌!
只见那一片湮灭一切的灰蒙之中,一点幽光骤然亮起!
那光初时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至极的吞噬力,疯狂汲取着周围的混沌之气!光芒越来越盛,颜色逐渐转为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吸走所有光线的暗金之色!
轰隆——!
一声并非来自声音、而是直接震撼在所有仙魔神魂深处的巨响炸开!
翻涌的混沌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撕开一个巨大的豁口!
一道身影,自那豁口中缓缓升起。
墨发如瀑,无风狂舞。周身笼罩在浓郁如实质的暗金神光之中,威压浩瀚,竟比全盛时期的帝君临渊更令人心悸!她身上是一件由神光自然凝聚而成的玄色长袍,袍角翻飞间,隐约可见其下新生的肌体莹润剔透,却又蕴含着足以毁天灭地的恐怖力量。
她的面容,依稀还是沉洄的轮廓,却再无半分过去的隐忍、苍白或刻意伪装的虚弱。眉宇间是一片冰冷的、睥睨众生的漠然,眼底深处,暗金色光芒流转,仿佛蕴含着无尽混沌。
她踏空而立,脚下是仍在咆哮却无法靠近她分毫的灭生漩涡。
目光缓缓扫过崖边如临大敌、满脸骇然的仙界众人。
最后,落在了被仙官搀扶着、脸色惨白如鬼、瞳孔因极致震惊而缩成一点的帝君临渊身上。
我微微偏头,感受着这具新身体里奔腾的、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每一根骨骼都散发着完美的、属于先天神祇的原始气息——如今,尽归我有。
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冰冷,妖异,带着一丝慵懒的满意。
声音响起,不再是过去的清冷或伪装出的虚弱,而是带着一种混沌回响的、威严莫测的音调,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僵立的仙魔耳中。
“看来,赶上一场好戏。”
“诸位,”我轻笑,目光掠过临渊剧烈颤抖的身体,“是在欢迎本尊归来么?”
第二章灭生崖上,死寂无声。
只有混沌罡风在新铸的神骨周遭呼啸,却无法靠近分毫,只衬得那悬于深渊之上的身影愈发巍然莫测。
我的目光轻飘飘掠过那一张张因极致惊骇而扭曲的仙容,最后,定格在临渊脸上。他被人搀扶着,胸口的伤似乎还在渗着无形的血,但那点皮肉之苦,远不及他眼中崩塌的世界来得痛楚。他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只有粗重破碎的喘息,像被撕破了肺腑。
“妖…妖孽……”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仙官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手中拂尘指着我,颤抖得厉害,“你…你竟未死?!还…还窃取了帝骨之力!”
窃取?
我低笑出声,笑声裹挟着混沌的回音,震得周遭仙云翻涌不稳。“窃?”指尖轻轻拂过袍袖下新生的手臂,肌肤温润,其下力量奔流不息,“本尊拿回早已标记温养了七世的东西,何来窃取一说?”
“胡言乱语!”另一位神将怒喝,手中金戟绽放神光,却迟迟不敢上前,“帝君神骨乃天地所钟,岂容你这妖邪玷污!速速归还帝骨,伏法认罪,或可留你一个全尸!”
“归还?”我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话,眼底暗金流转,睥睨之色更浓,“到了本尊手里,便是本尊的。至于伏法……”
我缓缓抬起手,五指微张。
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是随着这个简单的动作,那神将周身环绕的神光骤然黯淡,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他手中的金戟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竟寸寸龟裂!他本人更是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踉跄着倒退数步,被身后同僚慌忙扶住,眼中尽是骇然与难以置信。
他只觉一身仙元被一股无形巨力死死压制,竟连运转都变得极其困难!
“——谁的法?”我放下手,声音平淡,却带着碾碎一切的傲慢。
众仙悚然!
仅仅一个意念,甚至未曾真正出手,便几乎废了一位高阶神将!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这绝非仅仅是窃取神骨所能达到的!她…她竟真的将帝君神骨彻底炼化融为己用了!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仙群中蔓延。原本气势汹汹的讨伐阵仗,此刻显得无比可笑。兵将们握紧了手中仙器,却无一人再敢出声呵斥,更无人敢上前一步。
灭生崖边,只剩下混沌的嘶吼和仙人们压抑不住的、恐惧的抽气声。
在这片死寂的恐惧中,临渊猛地挣脱了搀扶他的仙官,向前踉跄了两步。他死死盯着我,那双曾经盛满帝君威仪和“宽容”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里面翻涌着剧痛、屈辱、暴怒,以及最深处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崩溃。
“为什么……”他终于找回了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沉洄……告诉我……为什么?!”
他的质问破碎而绝望,带着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企盼,或许是想听一个哪怕荒谬的、被迫的理由。
我看着他,看着这位刚刚大婚、便失了肋骨、碎了信仰的帝君。他喜服未褪,红得刺眼,衬得他脸色愈发惨白落魄。
众仙也屏住了呼吸,似乎也想听一个答案。
为什么七世换命,最终却只为剖骨?
为什么那般“痴情”,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我唇角那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些许,带着一丝玩味,一丝残忍。
“陛下,”我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耳中,也传入每一个竖着耳朵的仙人耳中,“答案,不是给过你了么?”
他瞳孔猛地一缩。
我慢条斯理地继续,每一个字都像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凿击着他仅剩的理智:“你之于我,从头至尾,不过是一味……药引。”
“七世温养,方能入药。”
“今日,”我微微颔首,目光落在他依旧渗着微弱金光的伤口处,语气轻慢得像是在点评一道菜色,“火候正好。”
“药…引……”临渊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猛地抬手捂住胸口伤处,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淡金色的血液!那血溅落在漆黑的崖石上,嗤嗤作响,迅速失去光泽。
极致的羞辱和愤怒,甚至压过了剖骨之痛!
他堂堂先天神祇,仙界帝君,竟被当作了……药引?!被算计了七世,只为将他养得“火候正好”,然后剖开取用?!
“你……你……”他指着我的手抖得不成样子,眼球几乎要瞪出眼眶,血丝密布,所有的风度、威仪荡然无存,只剩下野兽般的癫狂和恨意,“沉洄!我必杀你!我必让你神魂俱灭——!!”
咆哮声撕裂苍穹,带着泣血般的疯狂。
我却只是漠然地看着他失态,看着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崩溃。昔日高不可攀的帝君,如今狼狈得像条败犬。
“杀我?”我轻笑,周身暗金神光微微一荡,“凭你现在这残破之躯?还是凭……”
目光扫过他身后那噤若寒蝉、色厉内荏的仙界大军,未尽之语,满是轻蔑。
“哦,对了,”我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视线转向一直被他下意识护在身后、同样脸色惨白惊惧的新天妃璇玑,“险些忘了恭喜陛下,新婚大喜。”
璇玑猛地一颤,吓得几乎缩进临渊身后,不敢与我对视。
我的目光在她那张娇美却失了血色的脸上停留一瞬,语气平淡无波:“这份‘贺礼’,陛下可还满意?”
临渊气得浑身发抖,又是一口血涌上喉头,被他死死咽下,齿缝间全是血腥气。
我不再看他,转而望向那无垠仙界,云海翻腾,宫阙连绵,却透着一股陈腐的气息。
这地方,呆了七世,也腻了。
该走了。
心意微动,周身神光骤然炽盛!
“拦住她!”有仙尊惊惶大吼。
无数仙法、神器的光芒亮起,如同骤雨般向我轰来!试图阻止我的离去。
我甚至未曾回头。
只是周身荡开的暗金神光微微一震。
轰——!!!
那些袭来的仙法、神器,在触碰到神光范围的刹那,如同撞上无形壁垒,纷纷倒卷而回!更有甚者直接当空炸裂,化作齑粉!
施法的仙人们遭受反噬,惨叫着东倒西歪,阵型大乱!
而就在这片混乱之中,我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溶于那愈发璀璨的暗金神光之内。
最后留下的,只有一句淡漠的话语,回荡在灭生崖上空,也回荡在每一个心神剧震的仙人神魂深处。
“仙界……呵。”
“待本尊重临之日,再与诸位,慢慢清算。”
神光彻底爆发,刺得所有仙魔睁不开眼。
待光芒散尽,灭生崖边,早已空无一人。
只剩下一片狼藉,无数惊魂未定的面孔,以及那位踉跄跪地、呕血不止、眼中只剩下滔天恨意与空茫的帝君。
混沌深处,时空乱流如同暴虐的河流,撕扯冲刷着一切。
我穿梭其中,却如鱼得水。新生的神骨散发出稳固柔和的光晕,将那些足以湮灭金仙的混乱力量轻易排开,甚至将其吸纳、转化为精纯的能量,滋养着这具初生的躯体。
感受着体内奔腾不息、远比巅峰时期更加强大的力量,一种久违的、掌控一切的餍足感油然而生。
七世隐忍,七世剜心之痛,终究没有白费。
这具由临渊神骨重塑的根基,完美地契合了我的妖魂,甚至因为那七世半心的不断温养标记,炼化融合的过程顺利得超乎想象。如今,神骨是我,我即是神骨。再无分彼此。
前方乱流稍歇,露出一片相对稳定的虚无之地。我停下身形,摊开手掌。
心念微动,那根自我离去后便一直安静悬浮于神魂深处的、属于临渊的肋骨缓缓浮现。它依旧晶莹剔透,萦绕着淡淡的先天神光,只是比起在临渊体内时,似乎更加温顺,与我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无间。
指尖轻轻拂过骨身,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最本源的法则力量与浩瀚神力。
这就是我谋划七世,最终到手的东西。
不仅仅是一根骨头,更是通往至高之路的凭证。
“药引……”我低声重复着方才用来刺激临渊的词,唇角弯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倒也贴切。”
只不过,这药引的效用,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惊人。
目光落在那根肋骨之上,暗金色的眸底深处,掠过一丝更深沉的算计。
临渊以为一切结束了?
不。
这,仅仅只是开始。
他的价值,可还未被彻底榨干。
这根骨头,以及他因极致恨意与痛苦而产生的……某些东西,将是下一步的关键。
我将肋骨重新收回神魂深处温养。
抬眸,望向混沌深处某个方向。那里,感应之中,有一股微弱却同源的气息在呼唤。
是时候,去收回一些……早就该属于我的东西了。
身影一晃,再次融入狂暴的时空乱流,向着那感应的源头,疾驰而去。
目标——
幽冥深处,遗落之境。
第三章混沌深处,时空不再是流动的河,而是凝固后又被打碎的琉璃,每一片棱角都折射着湮灭的死寂光辉。寻常仙魔至此,顷刻间便会被这无序的暴力撕成最原始的能量尘埃。
而我行于其间,如履坦途。
新生的神骨嗡鸣,并非抗拒,而是欢愉。它贪婪地汲取着周遭狂暴的混沌之气,将其驯服、炼化,成为这具身体源源不绝的资粮。肌肤之下,力量如暗潮奔涌,远比妖主巅峰时期更加深邃浩瀚。每一步踏出,脚下的混乱便自行平息,开辟出一条短暂的、稳定的路径。
感应中的那缕同源气息,微弱却执拗,如同蛛丝,牵引着方向。
七世换命,每一次付出半颗心,并非真正消散。它们如同最隐秘的锚点,早已标记在临渊的神魂本源最深处,随着他一次次转世,一次次“复苏”,这些锚点亦随之沉淀、蔓延,与他的一切紧密交织。
如今我执掌其本源神骨,这些散布于无形中的“半心”印记,便成了黑暗中最清晰的灯塔。
它们散落的位置,勾勒出的图景,让我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讥诮。
幽冥地府,轮回井旁。忘川河底。甚至……仙界瑶池圣境之下。
真是……会挑地方。
最先抵达的,是幽冥地府。
并非通过寻常鬼门关,而是直接撕裂阴阳界限,一步踏入。
阴森鬼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无数亡魂的哀嚎与判官笔下的森严律令之音。然而,我这不速之客的降临,带着磅礴的、与此地死寂格格不入的混沌神威,瞬间将整个地府的秩序搅得天翻地覆!
“何人敢擅闯地府?!”
怒吼声如雷霆炸响,十殿阎罗的法相在幽暗大殿中骤然亮起,威压重重叠加,试图将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镇压。
无数鬼差阴兵如潮水般涌来,锁魂链哗啦作响,凝聚成遮天蔽日的黑网。
我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周身暗金神光自然流转,那些呼啸而来的锁魂链、鬼差阴兵,尚未靠近百丈之内,便如同撞上一堵无形坚壁,瞬间哀鸣着倒飞出去,魂体黯淡,甚至有些修为低微的直接溃散成青烟!
十殿阎罗的法相剧烈摇晃,他们的威压在我周身神光前,脆弱得如同纸糊,反噬之力让他们齐齐闷哼一声,法相光芒都暗淡了几分。
“你……究竟是……”为首的秦广王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他感受到了那光芒中纯粹而恐怖的先天神威,却又混杂着令人心悸的妖异与混沌,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我并未理会他们。
目光径直投向大殿深处,那口旋转不息、吞噬着无数亡魂的轮回井。
感应最为强烈的那个点,就在井口边缘,几乎要坠入其中,却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锚定在井沿之上,微弱地闪烁着,汲取着井中散逸的轮回之力。
那是我第一世付出的半颗心所化印记。它竟险之又险地卡在轮回边缘,借着轮回之力维系自身不灭,同时也像最隐秘的探头,窥探着井中的奥秘。
我径直向前走去。
所过之处,鬼差阴兵如潮水般惊恐退避,无一人敢上前阻拦。十殿阎罗的法相僵在半空,出手不是,不出手也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
走到轮回井边,罡风猎猎,吹动袍袖。井中是无尽旋转的灰蒙漩涡,无数模糊的魂影在其中沉浮、哀嚎,被洗去记忆,投入往生。
我伸出手,穿透井口那强大的吸力与轮回法则,精准地捏住了那一点微光。
指尖触及的刹那,微光轻轻一颤,仿佛游子归家,瞬间没入我的指尖,融入神魂深处。
一种轻微的、圆满的感觉浮现。同时,海量的、关于轮回法则的碎片信息涌入脑海,那是这半颗心印记在此地盘踞第一世岁月,默默记录下的奥秘。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十殿阎罗与地府众鬼,皆被这无视轮回、强取印记的手段震慑得魂不附体。
我转身,目光扫过那些惊惧的面孔,未有只言片语,一步踏出,身影已消失在地府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无数骇然失语的幽冥众生。
下一个瞬间,我已立于忘川河底。
腥臭的血黄色河水汹涌,其中沉浮着无数不得超生的怨魂,它们嘶吼着,试图将一切拖入河底同享永恒痛苦。河底淤泥中,可见森森白骨。
那一点感应,就在河底最深处,被无数怨魂缠绕覆盖,几乎与这绝望之地的污秽融为一体。
我的降临,让整条忘川河骤然沸腾!
神光透入河水,所照之处,那些狰狞的怨魂如同被灼烧般发出凄厉惨叫,惊恐地四散逃窜,露出河底漆黑的淤泥。
我俯身,指尖探入淤泥之中。
淤泥翻涌,一颗被怨力侵蚀得黯淡无光、几乎与顽石无异的珠子被挖了出来。表面布满污秽,却依旧能感受到内部那一点顽强的、属于我的气息。
第二世的半颗心。它竟被冲入了忘川,在此地承受了无数岁月的怨力冲刷与侵蚀,几乎就要被彻底同化湮灭。
神光微微一荡,冲刷掉表面的污秽,露出珠子内里微弱却纯净的光。它颤巍巍地融入我的掌心,带来一阵冰凉的刺痛,以及大量关于怨力、灵魂诅咒的负面信息碎片。
忘川河因我的举动而彻底暴动,却又因我的神威而不敢靠近。
没有停留,再次消失。
仙界,瑶池。
仙气缥缈,圣洁祥和。蟠桃仙树郁郁葱葱,仙娥穿梭其间,笑语盈盈。
然而,一道撕裂空间的漆黑裂口,骤然出现在瑶池圣境上空!
恐怖而陌生的混沌神威如同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所有的祥和!
仙娥们花容失色,惊叫着四散。镇守瑶池的天将怒喝着冲来,却在感受到那威压的瞬间脸色剧变,寸步难进!
“何方妖孽!敢亵渎瑶池圣地!”一名身份颇高的仙母厉声喝道,手中玉净瓶绽放宝光。
我立于半空,对她的呵斥充耳不闻。目光落在瑶池那晶莹剔透的池水之下。
感应就在那里。最深处的池底,被重重圣洁的仙莲根系缠绕包裹,几乎与瑶池的灵脉连接在了一起。
第三世的半颗心。它竟被温养在了仙界圣地的核心之处?是临渊某一世无意所为,还是仙界某些人察觉到了什么,试图借此研究甚至净化我的力量?
可笑。
我径直向下,落入瑶池。
池水自动分开,无法沾染我衣袍分毫。那些散发着纯净仙气的莲株,在感受到我的气息时,竟剧烈颤抖起来,花瓣纷纷合拢,如同遇到了天敌。
仙母与其他镇守者试图阻止,仙法宝光轰击而来,却在我周身神光前纷纷溃散,连涟漪都未能激起。
潜入池底,拨开那密密麻麻、缠绕着浓郁仙灵的根系,露出了最深处一枚被温养得晶莹润泽、甚至比离开我时更显莹润的玉色心核。
它在这里,倒是被“照顾”得很好。
指尖触碰的刹那,心核温顺地融入,带来一阵充沛平和的仙灵之气,以及大量关于仙界灵脉、瑶池圣力的信息。
收回手指,瑶池圣地的仙光似乎都黯淡了一瞬。
无视上方那些惊怒交加却又无能为力的仙人,我再度撕裂空间,离去。
一处,两处,三处……
时空乱流深处,遗落的古战场边缘,甚至是一处凡间帝王陵寝的龙脉核心……
散落于六界各处的“半心”印记,被我一寻回。
每收回一处,神魂便圆满一分,对这具新身体的掌控也更精深一分,同时,海量的、来自不同地域、不同法则层面的信息碎片涌入、沉淀、融合。
这些印记,它们不仅是我重塑根基的组成部分,更在漫长的岁月里,成为了我窥探这个世界的“眼睛”。如今,它们回来了,也将它们“看见”的、“听见”的,悉数带回。
当最后一处,也是最隐秘的一处——深藏于魔渊血海之眼深处的印记被强行取出,引得整个魔渊沸腾、无数魔头惊惧张望时——所有散落的“半心”终于彻底重归一体。
我悬于魔渊之上,脚下是翻腾的血海与无数窥探又不敢上前的魔影。
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完整与强大,神魂清明剔透,对天地法则的感知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七世付出,七世谋划,此刻,才真正圆满。
临渊的骨头提供了至高无上的“材”,而这七颗半心回归带来的“识”,则是点燃这材料的“火”。
如今,材与火俱备。
我缓缓闭上眼,神识内视。
那根悬浮于神魂核心的帝君肋骨,正与彻底融合的七半心之力交相辉映,散发出一种混沌而磅礴的、孕育着无限可能的气息。
新生的骨骼之上,细微的、暗金色的神秘纹路正在缓慢生长、蔓延,那是独属于我的、融合了妖主本源、混沌之力以及先天神骨的全新法则具现。
这具身体,还在不断变强,超越过往一切认知的强。
良久,我睁开眼,暗金色的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世界生灭的光影一闪而逝。
目光穿透无尽魔渊,望向那冥冥之中,因神骨印记彼此共鸣而隐约显现的一丝……最本源的联系。
那是与临渊之间,斩不断理还乱的孽缘之线。
因七世换命而生,因最终剖骨而扭曲,却并未彻底断绝。
这根线,如今一头系于我新生神骨之上,另一头……
我微微偏头,感受着线那头传来的、混乱而痛苦的波动,以及一种被强行压制下去的、却依旧不断滋生的阴暗能量。
恨意,怨毒,不甘,恐惧……还有,一丝被残酷真相和极致羞辱激发出的、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魔障。
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预料之中的弧度。
药引,岂是一次就能用完的?
尤其是……如此上乘的药引。
他的恨,他的痛,他因我而生的所有负面情绪,都将通过这条孽缘之线,成为滋养我这具新身体、淬炼我这全新力量的……最佳养料。
直到他彻底油尽灯枯,魂飞魄散。
直到他存在的最后一点价值,都被我榨取干净。
“临渊……”我轻声自语,声音融于魔渊的风中,带着一丝缥缈的残忍,“你可要……好好活着。”
“你的‘深情’,我还没享用够呢。”
身影逐渐淡化,消失在魔渊上空,只留下血海翻涌,万魔噤声。
第四章魔渊的猩红与死寂被甩在身后,眼前是时空乱流永恒的暴虐喧嚣。然而,这片连金仙都能撕碎的混沌,此刻却成了我最佳的帷幕。
新生的神骨贪婪呼吸着混乱的能量,将其驯服、吞噬。每一寸肌体都在欢鸣,力量以可感知的速度增长、凝练。那七颗半心彻底归位带来的不仅是圆满,更是一种对天地万物更深层次的洞察。我能“听”到法则的低语,“看”到能量流动的轨迹。
临渊的那根肋骨悬浮在神魂核心,暗金神光流转,其上天然的神纹正被我的力量缓慢而坚定地覆盖、重铸,打上独属于我的烙印。它与我的联系愈发紧密无间,而通过它,那条无形的、连向临渊的孽缘之线,也愈发清晰。
线的那头,传来的不再是单纯的剧痛与愤怒,而是开始变质。一种更深沉、更污浊的波动顺着线丝丝缕缕地传递过来,像墨汁滴入清水,缓慢晕开。
恨意依旧浓烈,却掺杂了无力与绝望,还有……一种疯狂滋长的、自我毁灭式的偏执。他甚至开始无意识地汲取周遭的负面情绪,仙界的惶惶不安,众仙的窃窃私语,都成了他痛苦的养料,却又加剧着他的扭曲。
果然。
我唇角弯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先天神祇的心境一旦出现裂痕,堕落的速度远比凡人更快。尤其是,他失去的不仅是肋骨,更是支撑他道心的、关于“沉洄痴情”的虚假信仰。
药效,开始发散了。
我需要一个地方,一个足够隐蔽、能隔绝一切窥探,并能助我彻底炼化这份“养料”的地方。神识铺开,融合了七半心与混沌神骨的感知力穿透层层时空迷障,扫过无数秘境、绝地、遗迹。
大部分地方,不是已被占据,就是过于贫瘠或危险,不足以支撑接下来的闭关。
直到我的神识掠过一片极其遥远的、曾被上古大战彻底打碎、法则崩坏、时空扭曲的荒芜星域。
这里……似乎有点意思。
心念一动,身影已撕裂乱流,朝着那片死寂星域挪移而去。
所谓的“星域”,早已名存实亡。没有星辰,只有巨大破碎的陆地碎块悬浮在永恒的黑暗中,缓慢地、毫无规律地碰撞、湮灭。空间裂缝像丑陋的伤疤随处可见,喷吐着毁灭性能量。时间在这里也是混乱的,可能一步踏出,外界已过千年,此地才一瞬。
这是一片被诸天万界遗忘的坟墓。
我的身影出现在最大的一块陆地碎片上。脚下是焦黑的、凝固着古老血迹的土壤,残留的剑气、魔息、神威……各种恐怖的能量印记历经无数岁月仍未彻底消散,交织成一片足以令大罗金仙却步的死绝领域。
然而,这些狂暴混乱的能量冲击在触及我周身自然流转的暗金神光时,却如同溪流汇入大海,被轻易同化、吸收,反而成了神骨的补品。
混沌之力,可湮灭万物,亦可化生万物。
我行走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上,神识细致地扫描每一寸土地。终于,在一处深不见底、散发着浓郁上古魔煞之气的裂谷最深处,我找到了理想之地。
这里曾是一处古魔祭坛的核心,煞气最重,却也因祭坛残存阵法的保护,空间相对稳定,且能极大程度地屏蔽内外气息。
残破的祭坛由一种漆黑的、吸光的巨石垒成,上面雕刻着早已模糊的狰狞魔神图案。我踏上祭坛中心,脚下传来冰硬死寂的触感。
袍袖一拂,磅礴的神力汹涌而出,并非仙家清光,也非妖邪魔气,而是最本源的、带着混沌属性的暗金神辉。神辉如潮水般漫过整个祭坛,那些古老的魔神图案仿佛活了过来,发出无声的哀嚎,旋即又被更强大的力量强行镇压、抹去!
祭坛的结构被重塑,表面的裂纹飞速弥合,变得更加古朴、厚重。一道道复杂无比、融合了混沌神纹与妖主秘法的全新禁制被我刻印上去,层层叠叠,将整个祭坛笼罩得密不透风。
最终,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暗金色光茧在祭坛中心形成,光茧表面符文流转,吞噬着裂谷中无尽的魔煞之气,将其转化为精纯的能量吸入其中。
我步入光茧,盘膝坐下。
外界的一切声响、波动彻底被隔绝。只剩下体内奔流的力量,与神魂中那条清晰无比的孽缘之线。
闭目,凝神。
意识顺着那条线,向着另一端延伸。
仙界,凌霄宝殿。
早已不复大婚日的喜庆华光。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雨将至。
宝座之上,临渊倚靠着,脸色是一种不正常的苍白,唇瓣毫无血色。帝袍之下,胸口处隐隐还有金光渗出,那是伤口未能完全愈合的表现。失去本源神骨的创伤,远非寻常仙丹妙药能迅速弥补。
他闭着眼,眉头紧锁,额角有细微的汗珠。殿下一众仙卿神将垂首而立,大气不敢出。
这几日,帝君的情绪极度不稳。时而暴怒,将呈报事务的仙官斥责得狗血淋头;时而沉寂,盯着虚空某处,眼神空茫得吓人。关于妖主沉洄的话题,成了整个仙界最恐怖的禁忌,谁提谁倒霉。
“……北境魔渊似有异动,据巡天将回报,有强大混沌气息一闪即逝,疑似……疑似与那日灭生崖……”一名负责巡防的神将硬着头皮禀报,声音越说越低。
“够了!”临渊猛地睁开眼,眼底血丝密布,声音嘶哑尖厉,“魔渊异动自有魔界去头疼!混沌气息?哪来的混沌气息!不过是时空乱流寻常波动!再敢捕风捉影,扰乱仙心,革职查办!”
神将吓得噗通跪地,连称罪该万死。
众仙头颅垂得更低。
临渊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伤处传来针扎似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挥挥手,让那神将滚下去,疲惫地重新闭上眼。
不是她。
怎么可能是她?灭生崖下,混沌无尽,她剖骨而下,定然早已被彻底湮灭!形神俱灭!
可……那根被夺走的骨头……那冰冷的触感……那句“药引”……
“呃……”他喉间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猛地抬手捂住胸口,指甲几乎要抠进皮肉里。不是伤口疼,是另一种更尖锐的、从魂魄深处钻出来的绞痛!
恨!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将他吞噬!
还有……一种无法言说的、被彻底掏空后的虚无与恐慌。仿佛生命中最重要的基石被抽走,脚下是万丈深渊。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那七世,她的每一次出现,每一次牺牲,早已成了他轮回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成了他潜意识里认定永恒不变的背景。如今背景撕毁,露出后面狰狞残酷的真相,他整个人生都仿佛成了一个荒唐的笑话!
‘你只是我为自己选的,最后一块骨头。’
那句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日夜在他脑海里回荡,啃噬着他的理智。
药引……火候正好……
“噗——”又是一口淡金色的心血不受控制地涌上,他强行咽下,喉间一片腥甜。
不能想!不能再想!
他必须杀了她!一定要将她碎尸万段!抽魂炼魄!只有这样,才能洗刷这奇耻大辱!才能填补那份可怕的虚无!
杀意如同毒藤,在他心间疯狂蔓延。
就在这极致的恨意与杀意沸腾到顶点时——
一种极其细微、极其隐晦的波动,顺着冥冥中某种联系,悄然传递过来。
那波动……冰冷,漠然,带着一丝……仿佛品尝到美味般的……餍足?
临渊猛地一震,倏然抬头,血红的眼睛惊疑不定地扫视大殿!
谁?!
刚才那感觉……是什么?
是错觉吗?
那波动一闪而逝,快得抓不住痕迹。
但他心底的暴怒和杀意,却诡异地平息了一点点,就好像……刚刚被什么东西悄悄吸走了一丝?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毛骨悚然的寒意。
他僵在帝座之上,脸色变幻不定。
祭坛光茧内。
我缓缓睁开眼,暗金瞳孔中流光溢彩,闪过一丝愉悦。
果然如此。
通过这条孽缘之线,我不仅能感知他的状态,甚至能……间接汲取他那因我而生的极端情绪。
方才他杀意最盛之时,那澎湃的、充满毁灭气息的能量顺着线传递过来,虽然微弱,却极其精纯,被我轻易吸收炼化,竟让新生的神骨隐隐又凝实了一分。
比直接吞噬混沌之气,效率更高,也更……美味。
临渊啊临渊。
你恨我入骨,欲杀我而后快。
却不知,你这滔天恨意,正是我最好的资粮。
你越是恨,越是痛,越是疯狂,我就变得越强。
这真是……绝妙的循环。
我再次闭上眼,主动将神识缠绕上那条孽缘之线,如同垂钓者放下了饵线,耐心等待着。
等待下一次,鱼儿更加剧烈的挣扎。
等待这份特殊的“养料”,源源不绝。
闭关,才刚刚开始。
第五章光茧之内,无岁月。
唯有力量奔流的嗡鸣,以及那条连接遥远仙界的孽缘之线,传递来的、时而微弱时而剧烈的情绪波动,如同风中蛛丝,细微却清晰。
我沉心凝神,引导着体内磅礴的混沌神力,一遍遍洗刷、淬炼那根帝君肋骨。暗金色的神纹如同活物,在其上缓慢蔓延、加深,将其彻底打上我的烙印,融为一体。每一次临渊那边传来强烈的恨意、痛苦或杀念,顺着线涌来的负面能量都会被神骨瞬间捕捉、吞噬,炼化成最精纯的底蕴。
他的痛苦,成了我力量的催化剂。
这比预想中,更加有效。
这一日,那根线骤然剧烈震颤起来!
传来的不再是单纯的恨,而是一种极度压抑后的、濒临崩溃的疯狂,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屈辱和……一丝微弱却尖锐的、属于他人的恐惧波动。
嗯?
心神微动,一缕神识顺着孽缘之线悄然蔓延而去,如同无声无息探出的触须。
仙界,紫宸宫偏殿。
这里曾是帝君临渊大婚的喜殿之一,如今红绸未撤,却弥漫着一股死寂冰冷的气息。
临渊站在殿中,背对着殿门。他依旧穿着帝袍,但背影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僵直和压抑。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殿内侍立的几名仙娥瑟瑟发抖,几乎要将自己缩进墙壁里。
新天妃璇玑站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脸色苍白,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袖,美丽的眼眸中盛满了不安和恐惧。
“帝君……”她声音发颤,努力想挤出一个温顺的笑容,“您、您近日操劳,妾身炖了盏凝神玉露……”
“出去。”临渊的声音嘶哑低沉,像钝刀摩擦着石头。
璇玑身体一颤,笑容僵在脸上:“帝君……”
“我让你出去!”临渊猛地转过身!
他的眼睛赤红,里面翻涌着骇人的血丝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暴戾,吓得璇玑尖叫一声,踉跄着后退好几步,撞翻了身后的玉器摆架,哗啦一声脆响,碎片四溅。
仙娥们噗通跪倒在地,抖如筛糠。
临渊似乎被这声响刺激到,目光猛地钉在那些飞溅的碎片上,又缓缓移回到璇玑吓得毫无血色的脸上。
他胸口开始剧烈起伏,呼吸粗重,像是被困住的野兽。那只曾温柔揽过她的、属于帝君的手,此刻紧紧攥着,手背上青筋暴起。
“你也觉得朕可笑,是不是?”他一步步逼近璇玑,声音压得很低,却更加骇人,“嗯?觉得朕被一个妖孽耍得团团转!觉得朕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连一根骨头都守不住的废物帝君?!”
“没、没有!妾身不敢!帝君息怒!”璇玑眼泪夺眶而出,慌忙摇头,跌坐在地,手脚并用地向后挪动。
“不敢?”临渊嗤笑一声,笑容扭曲而痛苦,“你们背后都是这么议论的!别以为朕不知道!”
他猛地抬手,却不是打向璇玑,而是狠狠一拳砸在身旁的蟠龙金柱上!
轰!
整座宫殿都晃了一晃!金柱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沾着淡金血丝的拳印!
“她骗了朕……骗了七世……”他盯着那拳印,眼神空洞下去,喃喃自语,“每一次换命……每一次说等朕……都是算计……都是为了……骨头……”
璇玑吓得噤声,连哭都不敢哭了,惊恐万状地看着他。
“药引……哈哈……药引……”他突然又低笑起来,肩膀抖动,笑声比哭更难听,“朕堂堂帝君……竟是一味药引……她还嫌朕火候不够……还要再养养……”
极致的羞辱和愤怒再次淹没了他。那股熟悉的、钻心蚀骨的绞痛又从魂魄深处升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猛烈!他猛地捂住胸口,弯下腰,大口喘息,额头上冷汗涔涔。
就在这痛苦与疯狂达到顶点的刹那——
一种极其细微、却冰冷彻骨的“注视感”,毫无征兆地降临!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漠然的眼睛,穿透了层层宫阙阻碍,正居高临下地、饶有兴味地欣赏着他的失态与痛苦。
临渊的喘息骤然停止!
他猛地挺直身体,赤红的眼睛惊骇地扫视四周空荡荡的宫殿,厉声喝道:“谁?!出来!”
声音在殿内回荡,却没有任何回应。只有跪在地上的璇玑和仙娥们更加恐惧的颤抖。
那注视感……那感觉……
冰冷,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品尝般的玩味。
像极了……像极了灭生崖上,她看他时的眼神!
临渊瞳孔骤缩,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不是错觉!
上次在凌霄殿不是错觉!
她没死?!她真的没死?!她不仅在看着,甚至……甚至在……
一个更加恐怖、让他头皮炸裂的念头猛地窜入脑海——他这般剧烈的痛苦和恨意,是否……是否正合她意?!是否……也成了那“火候”的一部分?!
“啊——!!!”他再也无法承受这种可怕的猜想,发出一声崩溃的嘶吼,周身神力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
轰隆!
整座偏殿剧烈震动,梁柱嘎吱作响,瓦砾簌簌落下!恐怖的帝君威压混合着失控的暴戾气息,瞬间将殿内所有摆设震成齑粉!
璇玑和仙娥们被这股力量狠狠掀飞出去,撞在墙壁上,吐血昏迷。
临渊站在力量风暴的中心,头发披散,双目彻底被血色淹没,胸口伤处金光狂闪,几乎要再次裂开!
“沉洄——!!!”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疯狂咆哮,声音里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恐惧和暴怒,“是你!一定是你!你给我出来!出来杀了我啊!滚出来——!!”
祭坛光茧内。
我缓缓收回那缕神识。
唇角无声地勾起一个极大的、冰冷的弧度。
真是……精彩的表演。
尤其是最后那一刻,他隐约察觉到真相时的崩溃与恐惧……
透过孽缘之线涌来的能量,前所未有的澎湃、精纯,充满了绝望的负面气息,几乎不需要炼化,便自行融入神骨之中,推动着力量向着又一个瓶颈发起了冲击。
嗡——!
体内传来一声轻微的、却意义非凡的嗡鸣。
新生神骨之上,暗金神纹的光芒陡然炽盛了一瞬,变得更加复杂深邃。力量的总量并未暴增,但质地上,却发生了某种飞跃,更加凝练,更加贴近混沌本源。
甚至对那条孽缘之线的感知与控制,也更强了几分。
我感受着这份提升,心情愉悦。
看来,偶尔“互动”一下,刺激药引,效果更佳。
临渊的怀疑和恐惧,将会成为最好的肥料,让他的恨意与痛苦更加醇厚。
而我,只需静静等待收获。
目光再次落向那条微微震颤、传递着另一端无尽狂乱情绪的线。
期待你的……下一次奉献。
陛下。
第六章光茧之内,时间失去了度量意义。唯有力量的潮汐在体内奔涌、壮大,一遍遍冲刷着生命的界限。那根帝君肋骨已彻底化为己有,暗金神纹深嵌其中,流淌着混沌与毁灭交融的光泽。
通过那条孽缘之线汲取的、来自临渊的负面情绪,从最初的汹涌澎湃,逐渐变得……粘稠而沉寂。不再是激烈的恨怒,更像是一种缓慢流淌的、绝望的毒液,依旧提供着养料,却少了些“新鲜感”。
看来,单方面的刺激,效用终会递减。
是时候,让这出戏码,更热闹一些了。
心念微动,周身神光内敛。指尖逼出一滴暗金色的血珠。血珠并非圆润,而是在表面不断浮现细微的、扭曲的符文,散发出与我一模一样、却更加狂躁不稳定的混沌气息。
分神化念,赋其形,予其伪魂,注其一丝本源躁动。
去。
血珠无声无息穿透光茧,没入外界狂暴的时空乱流,如同水滴入海,瞬间消失不见。
数月后,西荒魔沼。
此地瘴疠横行,毒物遍布,乃是仙魔交界一处三不管的混乱地带。时有仙族罪徒、魔族流亡者于此厮杀争斗,争夺稀薄的资源。
这一日,魔沼深处,一股异常暴戾的混沌气息陡然爆发,冲天的暗金光柱一闪而逝,虽短暂,却那纯粹而恐怖的威压,瞬间惊动了沼泽中所有亡命之徒!
“那是什么?!” “好可怕的气息……有异宝出世?!” “不像……倒像是……某种古魔苏醒?”
无数道身影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从藏身之地悄然潜行,向着气息爆发之地摸去。
当他们抵达时,只见一片被夷平的沼泽空地上,残留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空地中央,隐约可见一道模糊的、周身缠绕着暗金气流的身影一闪而逝,速度极快,消失在沼泽深处。
有人大着胆子上前探查,只在原地发现了几片破碎的、萦绕着淡淡混沌气息的黑色衣角,以及……几滴尚未干涸的、暗金色的、散发着微弱神性却又无比邪异的血液。
“这……这是……”一个见识稍广的老魔头捡起那衣角碎片,手指触碰的瞬间便被那气息灼伤,骇然变色,“这布料……非仙非魔……还有这血……”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伴随着那几片染血的衣角和关于神秘身影的模糊描述,迅速通过各种隐秘渠道传遍四方。
“西荒魔沼现神秘强者,身负重伤,血似暗金,疑与近期多处灵脉异常枯竭有关……” “其气息混沌暴戾,瞬杀数名魔将后遁走,方向疑似……仙界?” “有幸存者称,瞥见其侧脸,苍白……似女子……”
流言越传越广,越传越详细,自然也……传回了仙界。
凌霄宝殿。
临渊高坐帝位,面色依旧苍白,但比起之前的崩溃狂乱,多了几分死水般的沉寂。只是那双眼底深处,血丝未退,反而沉淀下更深的阴鸷。
一名仙官正在禀报下界事务,提及西荒魔沼异动和那语焉不详的流言。
“……气息混沌,形貌疑似女子,负伤遁走……”仙官念着奏报,声音不自觉压低。
殿内气氛陡然一凝。
所有仙卿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偷偷抬眼觑向帝座。
临渊放在御座扶手上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出青白色。
女子。混沌之气。负伤。
每一个词,都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他敏感至极的神经!
灭生崖下混沌无尽,她未必就死!那日的注视感……绝非空穴来风!
她若未死……她若真的未死……还受了伤……流窜在外……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猛地攥住他的心脏!是恨!是怕!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病态的、疯狂的激动!
她受伤了!她终于受伤了!
是因为剖骨的反噬?还是炼化神骨出了问题?对!一定是这样!先天神骨岂是那么容易窃取炼化的!她定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机会!
这是杀她的机会!洗刷耻辱的唯一机会!
必须在她彻底恢复、或者躲回混沌深处之前,找到她!将她揪出来!碾碎她!
“查!”临渊猛地站起身,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眼底燃烧着骇人的光,“给朕彻查!动用一切力量!巡天镜!天命盘!所有下界耳目!给朕找出她的踪迹!哪怕翻遍六界每一个角落!”
他几乎是嘶吼着下达命令,胸口旧伤因情绪剧烈波动而隐隐作痛,他却浑然不顾。
众仙被帝君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惊得愕然,但无人敢反驳。关于那位妖主的任何话题,都是帝君绝不能触碰的逆鳞。
“谨遵帝君法旨!”仙官们慌忙领命。
整个仙界庞大的机器,因临渊一纸命令,开始疯狂运转起来。无数仙光掠向下界,各种探查神器被催动到极致,只为寻找一个“疑似”的踪迹。
临渊重新坐回帝座,呼吸急促,手指无意识地用力抠着扶手,脑海中已被“找到她”、“杀了她”的念头彻底填满。
那沉寂了数月的、通过孽缘之线传来的波动,再次变得剧烈起来,充满了偏执的杀意和一种焦灼的渴望。
祭坛光茧内。
我缓缓睁开眼。
感受到了。
鱼饵已撒下,鱼儿……果然迫不及待地咬钩了。
甚至不需要我再多做任何引导,临渊自己就会用他的恐惧、仇恨和妄想,将一切蛛丝马迹拼凑成他“想要”的真相。
他越是疯狂地搜寻,投入的力量越大,将来发现真相时的反噬就会越可怕,提供的“养料”也会越……高品质。
真是,配合。
那么,下一步。
该让这“踪迹”,更清晰一点了。
心念再动。
这一次,并非分化神念,而是直接引动深藏于神魂核心的那根肋骨,以及其上与临渊同源的那一丝……最本源的先天神祇气息。
将其极其微弱地、如同错觉般,投射向遥远星域的某个特定坐标。
仙界,司命殿。
巨大的天命盘缓缓旋转,星辰之光在其上明灭不定。数位司命仙官满头大汗,不惜耗损仙元,全力催动着这件神器,试图从纷乱的天机中捕捉那一丝帝君严令追寻的混沌气息。
突然,天命盘中心,一颗原本黯淡的辅星猛地闪烁了一下!虽然微弱,却散发出一种极其短暂、却尊贵无比的、带着先天意味的波动!这波动与之前探测到的混沌气息截然不同,却诡异地出现在同一片星域坐标!
“找到了!!”一名司命仙官激动得大叫起来,“虽然一闪即逝,但绝不会错!是……是极其纯正的先天神息!出现在北冥星域边缘!”
“快!禀报帝君!”
消息火速传至凌霄殿。
“先天神息?北冥星域?”临渊猛地从帝座上站起,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是了!是了!她定然是在炼化朕的神骨!无法完全掩盖其本源气息!终于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