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头，夕阳如血。
杨过手中握着一颗晶莹如玉的丹药，目光复杂地看着面前虚弱到几乎站不稳的郭襄。秋风掠过城墙，吹起她苍白面颊上的几缕青丝。
"你早就知道，对吗？"杨过的声音低沉得像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
郭襄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却强撑着挺直脊背："过哥，我..."
"九年！整整九年！"杨过的手颤抖着，"我像个疯子一样对着断肠崖呼唤一个死人的名字，而你就在一旁看着我发疯！"
"我不忍心..."郭襄的声音细如蚊蝇，眼泪滚烫地滑落，"我怕说出真相，你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杨过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当他再睁开眼时，眼中的愤怒已经化为一种深深的疲惫和莫名的温柔。他缓缓举起手中的绝情丹，嘴角竟然扬起一个苦涩却温暖的笑容。
"这颗，是给你续命的。"
郭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为她牺牲了一切的男人。
这不仅仅是一颗救命的丹药，这是他对她十五年陪伴的，对未来的承诺，对过往所有痛苦的和解。
可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开始的？
01
断肠崖下，尸骨无存。
杨过跪在崖底的乱石堆中，双手不停地刨挖着，指甲早已破碎，鲜血染红了石缝间的泥土。三天三夜了，他一直在寻找，寻找任何属于小龙女的痕迹。
"姑姑！姑姑！"他嘶哑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惊起栖息的飞鸟。
第三天黄昏，杨过终于在一块突起的岩石下发现了一片血迹斑斑的白色衣料。那是小龙女跳崖时身上穿的素白长裙的一角。
杨过紧紧握住那片血衣，整个人瘫软在地。他明白了，小龙女真的死了，摔在这万丈深渊里，连尸骨都找不到完整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杨过抱着血衣，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哭泣，"我们说好的，十六年后在这里相见，你为什么要骗我..."
远处传来脚步声，杨过头也不抬。他知道来的是谁，这些天一直有个身影在崖顶徘徊，是郭襄。
"过哥。"郭襄小心翼翼地走近，手里端着一碗热粥，"你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身体会垮的。"
杨过依然没有理她，只是死死抱着那片血衣。
郭襄在他身边坐下，将粥碗放在一旁。她没有劝说，只是静静地陪着，看着这个她爱了多年的男人被痛苦折磨得不成人形。
"我父母让我回桃花岛。"郭襄轻声说道，"他们说你现在这样，没人能帮得了你。"
杨过终于抬起头，眼睛红肿，脸颊凹陷："他们说得对，你回去吧。这里除了死亡什么都没有。"
"我不走。"郭襄的语气很轻，但很坚定，"我要陪着你。"
"为什么？"杨过苦笑，"为了一个疯子？"
郭襄没有，只是伸手轻抚他凌乱的头发。她的动作很轻，很小心，生怕惊扰了他心中的伤痛。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在想什么吗？"郭襄望着远山，声音飘渺得像是在自语，"我想，这世上竟有如此潇洒的人，眉眼间都是风华。可现在看到你这样，我却觉得心疼得快要死掉了。"
杨过怔怔地看着她，这个为了他放弃桃花岛安逸生活的小姑娘，眼中有他从未见过的坚韧。
"你不欠我什么。"杨过低下头，"我也给不了你什么。"
"我没有要你给我什么。"郭襄站起身，拍拍衣摆上的尘土，"我只是不想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孤独比死亡更可怕，不是吗？"
从那天开始，郭襄就留在了断肠崖下。她在附近找了个山洞暂时栖身，每天为杨过准备食物，却从不打扰他对着悬崖呼唤小龙女的名字。
02
整整一年，杨过每天都会对着断肠崖呼唤小龙女的名字。
"姑姑，我知道你还在，你一定还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地方。"杨过站在崖边，声音嘶哑却执着，"你说过要等我十六年，现在才过了一年，你不会食言的。"
郭襄总是远远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听着他一遍遍重复着同样的话。有时候她会想，如果小龙女真的还活着，听到杨过这样日复一日地呼唤，会不会心疼？
春去秋来，杨过的身形日渐消瘦，头发也长了许多，被山风吹得凌乱。郭襄给他做的衣服，他总是穿得很久才换，似乎已经忘记了什么叫做整理仪表。
"过哥，下雨了。"郭襄撑着伞走到杨过身边，"回山洞去吧。"
杨过摇头："姑姑怕雷声，如果她听到打雷会害怕的。我要在这里陪着她。"
郭襄咬了咬唇，将伞撑在杨过头顶，自己站在雨中。雨水打湿了她的衣衫，但她纹丝不动。
雷声阵阵，电光闪烁。杨过在雨中颤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害怕。郭襄看着他脆弱的样子，心如刀绞。
"过哥，我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郭襄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掩盖，"那时候我总是缠着母亲讲故事，有一次母亲告诉我，人死后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爱他的人。"
杨过身体一僵。
"龙女姐姐如果真的去了天上，她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折磨自己。"郭襄继续说道，"她希望看到的，是那个风流倜傥、笑傲江湖的杨过。"
"可是没有她，我不知道该怎么笑。"杨过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郭襄心疼得眼泪和雨水一起流下来："那就让我教你。"
第一年的最后一天，杨过终于开口说话了。他转身看着一直陪伴在身边的郭襄，眼神复杂。
"你走吧。"杨过的声音很轻，很累，"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一个黄花闺女，应该回到父母身边，找个如意郎君，过正常人的生活。"
郭襄看着他，眼中有失望，有委屈，但更多的是坚定："如果我说不呢？"
"为了一个心里只有死人的男人，值得吗？"杨过苦笑着问。
"值得。"郭襄没有丝毫犹豫，"因为你不只是杨过，你还是我心中的英雄。英雄落难的时候，有人愿意陪伴，这不是很好的事吗？"
杨过怔怔地看着她，这个为了他放弃一切的小姑娘，倔强得让人心疼。
03
郭襄没有离开，而是在距离断肠崖不远的地方搭建了一间茅屋。
她从家里带来的银子很快就用光了，便学着在山里采药、打猎，用最原始的方式维持生计。她的手很快就变得粗糙，身上的绸缎衣裙也换成了粗布麻衣，但她从未抱怨过一句。
"襄儿，你真的要在这荒山野岭过一辈子吗？"黄蓉的信件隔三差五就会送到，每一封都充满了担忧。
郭襄总是回信说自己很好，让父母不要担心。她从不提杨过，也从不说自己的苦处。她知道，如果让父母知道她为了一个心中只有别人的男人这样付出，他们会心疼得发疯。
杨过渐渐习惯了郭襄的存在。每天早晨，他会发现茅屋门口放着热腾腾的饭菜；下雨的时候，会有人悄悄在他常去的地方放上蓑衣；生病的时候，会有人守在身边喂药，却从不多说一句话。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有一天，杨过终于忍不住问。
郭襄正在河边洗衣服，听到他的话，手中的动作停了停："因为你是杨过啊。"
"仅仅因为这个？"
"仅仅因为这个。"郭襄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在我心里，杨过就是值得被好好对待的人，不管你心里有没有我。"
杨过沉默了很久，最后只是说了一句："你傻。"
"我知道。"郭襄笑了，那笑容明媚得像春天的阳光，"可是傻人有傻福，不是吗？"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两人之间产生了一种微妙的依赖关系。杨过依然每天对着断肠崖呼唤小龙女的名字，但时间短了一些；郭襄依然默默照顾着他的起居，但偶尔也会和他说说话，聊聊山外的世界。
郭襄暗中打听各种起死回生的奇药，希望能帮杨过重新燃起希望。她托人四处寻访，收集各种古怪的药方和传说，整理成册，反复研究。
"九花玉露丸，能活死人肉白骨..."
"还魂草，长在极寒之地，叶如翡翠..."
"起死回生丹，需天山雪莲为引..."
每一个传说，每一种可能，郭襄都不曾放过。她想，如果真的能找到起死回生的仙药，杨过就能重新燃起希望，就算不是为了她，至少也能好好活下去。
第八年的冬天，雪下得格外大。郭襄在雪地里挖药材时突然咳血倒地，鲜红的血迹在雪白的地面上格外触目惊心。
杨过听到动静赶来，看到倒在血泊中的郭襄，心脏像被什么狠狠击中了一下。那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这个一直在身边默默守护的人，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襄儿！襄儿！"杨过抱起郭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郭襄虚弱地睁开眼，看到杨过眼中的担忧和害怕，心中涌起一阵暖流。这是八年来，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关心她。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郭襄勉强笑了笑，"可能是这些年太辛苦了。"
杨过将她抱回茅屋，手忙脚乱地给她盖被子、烧热水。他的动作很笨拙，但很小心，生怕弄疼了她。
"襄儿，你不能有事。"杨过握着她的手，声音颤抖，"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还关心我的人，你不能有事。"
郭襄看着他眼中的真诚和恐惧，眼泪无声地流下来。她等了八年，终于等到了他的在乎，哪怕这种在乎里没有爱情。
04
江南医圣李莫愁经过断肠崖时，被杨过跪求为郭襄诊治。
李莫愁把脉后脸色凝重："她中了奇毒，这毒很古怪，我从未见过。照这样下去，最多还能撑半年。"
"什么毒？有解药吗？"杨过急得满头大汗。
"我也说不清是什么毒，但这毒很奇特，不是外来的，像是..."李莫愁皱眉思索，"像是她自己的情志郁结所化。长期的忧思和压抑，加上这些年的劳累，内火攻心，已经伤了根本。"
杨过怔住了。他想起郭襄这八年来的默默付出，想起她眼中偶尔闪过的落寞，想起她每次看到他对着悬崖呼唤时强颜欢笑的样子。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杨过抓住李莫愁的袖子，"求求你，救救她！"
李莫愁叹了口气："除非...除非能找到传说中的绝情丹。"
"绝情丹？"
"传说中的仙药，能起死回生，但炼制极为困难。"李莫愁摇头，"需要集齐七种绝世毒物：血乌藤、断魂草、情花毒、化骨水、销魂香、夺命金丝、还有炼狱火芝。这些毒物每一种都极其罕见，而且互相冲突，稍有不慎就会暴毙而亡。"
杨过仔细记下每一种毒物的名字，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过哥，我听到了。"郭襄虚弱的声音从床榻上传来，"不要为了我去冒险，那些毒物太危险了。"
杨过走到床边，握住她冰凉的手："襄儿，你为我守了八年，现在该我为你做些什么了。"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郭襄眼中含泪，"我只是不忍心看你痛苦，如果我的死能让你解脱，那也值得了。"
"胡说什么！"杨过难得地动了怒，"没有人应该为别人而死，包括你！"
郭襄看着他愤怒的样子，心中苦涩。她知道杨过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但这种愤怒更多的是愧疚和责任，而不是爱情。
"你知道绝情丹还有一个传说吗？"郭襄轻声说道，"它不仅能救人，如果用在刚死不久的人身上，也有可能让死人复生。"
杨过身体一震，眼中闪过复杂的光泽。
"所以你去寻找绝情丹，既能救我，也可能..."郭襄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杨过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踏上寻药之路。但他对郭襄撒了一个谎：
"襄儿，我要出去一趟，去寻找小龙女的踪迹。可能会去很久，你要好好保重身体，等我回来。"
郭襄知道他在撒谎，但她没有拆穿。她知道杨过内心的挣扎和矛盾，不想让他承受更多的痛苦。
"好，我等你回来。"郭襄笑了，笑得很勉强，但很美，"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05
杨过踏上了寻找七种绝世毒物的征程。
血乌藤生长在南疆的毒瘴之地，杨过在瘴气中穿行了七天七夜，几度中毒昏迷，才找到这种传说中的毒藤。藤上的血珠像红宝石一样晶莹，但每一滴都能夺人性命。
断魂草长在北地的冰川之上，杨过在零下几十度的严寒中跋涉，双脚冻得失去知觉，才在万年冰川的裂缝中找到这株黑色的小草。
化骨水隐藏在西域的沙漠深处，是一种古墓中才有的奇毒。杨过挖开无数座古墓，与僵尸毒虫搏斗，手上的伤疤层层叠叠，才收集到一滴珍贵的化骨水。
销魂香藏在东海的孤岛上，是一种食人花的花粉。杨过在满是食人花的岛屿上被围攻，险些成为花肥，靠着一身绝世武功才险险逃脱。
夺命金丝是一种金色的蜘蛛丝，出自万毒谷的黄金蜘蛛。杨过进入万毒谷时中了无数种毒，全靠着九阳神功才勉强支撑，但收集金丝时还是被咬了一口，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来。
每收集到一种毒物，杨过都会想起郭襄。想起她虚弱的笑容，想起她说"我等你回来"时的坚定，想起她这八年来的默默守护。
炼狱火芝生长在活火山口，杨过攀爬了整整一天一夜，皮肤被高温烫伤，头发被烤焦，才在岩浆旁边找到这朵火红的灵芝。当他拿到灵芝的那一刹那，差点掉进岩浆里。
每次想要放弃的时候，杨过都会想起郭襄的笑容。那个为了他放弃一切的傻姑娘，那个在风雪中为他撑伞的温柔身影，那个默默承受一切痛苦却从不抱怨的坚强女子。
"襄儿，你一定要等我回来。"杨过望着远方，心中默默祈祷，"一定要等我。"
第九年春天，杨过终于集齐了六种毒物，但最后一种情花毒，只有绝情谷才有。
绝情谷，那个他和小龙女初次相遇的地方，那个充满了回忆的地方。杨过站在谷口，心情复杂。九年了，他终于要重新踏入这个地方。
谷中的情花依然开得艳丽，粉红色的花朵在风中摇曳，美丽得让人心醉，却蕴含着致命的毒性。杨过小心翼翼地采集着花粉，每一粒都珍贵无比。
"如果姑姑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她会怎么想？"杨过看着手中的情花毒，心中忽然涌起一阵迷茫，"我是在救襄儿，还是在寻找救姑姑的可能？"
他想起那天郭襄说的话：绝情丹不仅能救活人，也能救死人。如果真的能让小龙女复生，他会选择谁？
06
杨过重返绝情谷，发现情花毒就在小龙女曾经居住的寒玉床旁。
看着那张熟悉的寒玉床，杨过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和小龙女在这里相识，在这里相爱，在这里许下生死不离的誓言。可现在，他却是为了另一个女人而来。
"姑姑，我对不起你。"杨过跪在寒玉床前，声音颤抖，"我本该为你守身如玉，可是这些年，我却让另一个女人照顾我，陪伴我。"
寒玉床依然冰凉如昔，但再也等不来那个白衣胜雪的身影。
杨过小心地采集情花毒，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仪式感。他在心中对小龙女说着话，说着这九年来的所有经历，说着对她的思念，也说着对郭襄的愧疚。
"我发现我对你的思念已经淡化了。"杨过痛苦地发现这个事实，"不是不爱了，而是...而是学会了接受失去。这算不算背叛？"
他开始质疑自己的感情。对小龙女，究竟是真的爱，还是只是执念？对郭襄，又是感激，依赖，还是爱情？
"如果姑姑复活了，而襄儿死了，我会后悔吗？"杨过问自己，"如果襄儿活了，而姑姑永远不能复生，我又会后悔吗？"
没有答案，只有更深的痛苦。
炼制绝情丹的过程极其复杂而危险。七种毒物必须按照特定的顺序和比例融合，稍有差错就会前功尽弃。杨过在炼制过程中几度中毒，险些丧命。
最关键的时刻，杨过必须做出选择：用自己的血液作引，这颗丹药就只能救一个人；用自己的内力作引，丹药的药效会更强，但他也会因此耗尽功力，从此成为废人。
"救襄儿，还是保留救姑姑的可能？"杨过握着匕首，手颤抖着，"如果用血液作引，这颗丹药就只能救襄儿一个人。如果用内力作引，我就永远没有再炼制第二颗的能力了。"
最终，杨过还是选择了用血液作引。当鲜血滴入丹炉的那一刻，他就做出了选择：救郭襄。
绝情丹炼制成功的那一刻，整个绝情谷都被一股奇异的香气笼罩。丹药晶莹如玉，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美丽得不像凡间之物。
杨过握着这颗用他九年心血炼制的丹药，心情复杂。这颗丹药，代表着他对过去的告别，对未来的选择。
07
杨过急忙赶回断肠崖，却发现郭襄已经奄奄一息。
她躺在茅屋的床榻上，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杨过进门的时候，她正艰难地想要坐起身来。
"过哥，你回来了。"郭襄的声音细如蚊蝇，但眼中却闪着明亮的光芒，"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我一直在等你。"
杨过跪在床边，握住她冰凉的手："襄儿，我拿到绝情丹了。你马上就会好起来的，马上就会好的。"
郭襄看着他眼中的担忧和自责，心中涌起一阵暖流。这个男人终于真正在乎她了，虽然这种在乎可能不是爱情。
"过哥，在你喂我吃药之前，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郭襄虚弱地说道，"一个我隐瞒了九年的秘密。"
杨过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什么秘密？"
"关于龙女姐姐的。"郭襄闭上眼，声音颤抖，"我早就知道她的真正下落。"